宋画儿的颜色为什么是暗的
㈠ 为什么宋代绘画作品中有穷款、隐款现象
宋代绘画中的穷款、隐款现象十分普遍,山水、人物、花鸟各画科都存在这一现象,而且宋代画家基本上没有加盖印章的习惯。如北宋范宽《溪山行旅图》置款识“范宽”于画面右下角繁密树叶之下;郭熙《早春图》题“早春,壬子郭熙笔”于左面丛树之边;李成《读碑窠石图》藏“李成画树石,王晓补人物”于画中残碑之侧面;李唐《万壑松风图》隐款“皇宋宣和甲辰春,河阳李唐笔”于远处山峰之中;《采薇图》藏款“河阳李唐画伯夷,叔齐”于石壁之上;崔白《双喜图》隐款“嘉祐辛丑年崔白笔”于树杆之中;此外,还有南宋梁楷《六祖截竹图》、林椿《梅竹寒禽图》、马麟《勾勒兰图》、马远《观瀑图》、夏珪《十二景山水》等等,数不胜数。 有学者认为这是宋代画家书法不好因此避而不题的结果,如钱杜在《松壶画忆》中云:“画之款识,唐人只小字藏树根、石碑。大约书不工者,多落纸背。至宋始有年月记之,然扰是细楷一线,无书两行者。”虽然钱杜说的是唐人,但基本已经涵盖了宋代绘画,因为宋代绘画中题字藏于树根、石碑上的现象更为普遍。沈颢在《画麈·落款》中亦云:“元以前多不用款,款或隐之石隙,恐书不精,有伤画局,后来书绘并工,附丽成观。”[2]的确,宋代画家画面上题款的书法水平确实很低,比起同时代的苏、黄、米、蔡等大书法家、或是明清画家的书法有一定的差距。但,这里却忽略了一个问题,即使大书法家苏轼、米芾等辈的绘画作品也均无大面积的题款或题画诗流传于世,而且历代着录里面也均无或很少言及于此。反而是院体画家领袖人物宋徽宗赵佶的作品倒是诗画结合,《芙蓉锦鸡图》、《瑞鹤图》、《祥龙石图》、《腊梅山禽图》、《五色鹦鹉图》等众多画作显示了题款与画面相得益彰。还是清代高秉所云极是,“古人有落款于画幅背面、树石间者,盖缘画中有不可多着字迹之理也,近世忽之。” 笔者以为,出现宋代绘画中的无款、穷款、隐款现象的原因中,宋代画家的书法不佳只是一个表面现象,不能说是一个原因,更不能说是主要原因,而起决定性因素的原因则有以下三个方面: 其一、宋代绘画所追求的“真”、“格物致知”的审美境界所致。 宋代哲学系统里面有一个重要的命题——“理”。二程认为,“格犹穷也,物犹理也,若曰穷其理云尔。穷理然后足以致知,不穷则不能致也。”格物就是为了穷理,所谓“格”即“尽也,须是穷尽事物之理”。“物”即包括一切自然和社会现象乃至行为道德规范。“致知”则指推致自我固有之知,“极其至”达到“全知”、“明其理也”。着名理学家程颢、程颐所谓的“理”,主要是指规律的意思,“理”是宇宙、万事万物之根本。后来的大理学家朱熹更是将二程之说予以充实。朱熹《四书集注·大学章句》说:“所谓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盖人心之灵,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惟于理有无穷;故其知有不尽也。”“道心天理,故精微,惟精以致之,惟一以守之,如此方能执中。”理学家将宇宙、天地、万物变化归之曰“理”,“理”在自然造化中又归于各自属性。草木花果之理,表现于老嫩干枯、阴阳向背、对生互生、叶形筋络、木本草本等等。飞鸟禽畜之理表现于飞鸟缩足而展颈、跃马曲足等等……。虽然宋代理学家对“理”的诠释与推崇,其初衷并不是为绘画艺术服务,但在宋代这个皇家院体绘画一统天下的基础上,绘画直接接受理学的思想,并形成一种审美思潮即是顺其自然之事。美术史家郑午昌先生在《中国画学全史》中对宋代绘画简而概之曰:“宋人善画,要以一‘理’字为主。是殆受理学之暗尔。” 宋人绘画常从“理”出发,论画也是以讲理为主,欲从理以求神趣。对“理”的追求在绘画艺术方面则表现为重视写实,重视格法,在院体绘画中尤为集中,通过对物的精确、逼真性的描绘进而表达出天地万物之间的“理”。此处的“理”即为物理、物性。 正是因为“穷理”、“格物”使得中国绘画在宋代出现了写实主义的最高峰。韩琦《安阳集钞·渊鉴类函》中云:“观画之术,唯逼真而已,得真之全者,绝也,得多者上也,非真即下。”宋代绘画以高超、纯熟的写实技巧,我物合一的“无我之境”,充分体现了中国传统绘画写实艺术的审美特色。正如着名美术史论家郎绍君先生所云:“宋代美术在写实技巧上已臻中国古典写实主义的顶峰,……就同时代东西方各国古典写实主义艺术的水平与成就言,它毫无疑义是第一流的,称它占据同时代人类绘画艺术的最高位置,也并不过分。”但是,宋代绘画的写实,并非完全的自然主义机械的描绘,它融自我、事物于一体,在精确、客观的描绘事物的基础上,融入画家的感受、情思,进而达到物我归一的形神兼备的至高境界。“这一追求自然真实的过程与西方绘画‘征服自然’的目标不同,它绝非要像镜子一般转移和复原自然形象;相反,这一接近自然的过程充满着对自然的敬畏性观察、冥想和参悟。”二程曰:“物穷理,非是要尽穷天下之物,但于一事上穷尽,其它可以类推。” 这种对事物的关照方法使得绘画艺术创作中对物象的观察方法也随之发生改变,出现了对花木、鸟虫、山林进行细致入微的观察方法。如郭若虚《图画见闻志》中云:“画翎毛者,必须知识禽形体名件,自嘴喙口脸眼缘,丛林、脑毛,披蓑毛,翅有梢,翅有蛤翅,翅邦上有大节小节,大小窝翎,次及六梢,又有料风、掠草、散尾,压磹尾,肚毛,腿袴,尾雉,脚有探爪(三节)、食爪(二节)、撩爪(四节)、托爪(一节)、宣黄八甲”。郭熙在《林泉高致》中对自然山水进行了深刻入微的描写,其云:“真山之烟岚,四时不同。春山澹冶而如笑,夏山苍翠而欲滴,秋山明净而如妆,冬山惨淡而如睡。”“山近看如此,远数里看如此,远数十里看又如此,每远每异,所谓山形步步移也。山正面如此,侧面如此,背面又如此,每看每异,所谓山形面面看也。……山春夏看如此,秋冬看如此,所谓四时景不同也。山朝看如此,暮看又如此,阴晴看又如此,所谓朝暮阴晴之变态不同也。如此是一山而兼数十山之意态,可得不究乎?” 这种求真、穷理的艺术追求使宋代不少画家由观察事物方法的变化延伸到艺术创作方法的层面,进而发展了绘画技法中的各种皴法。这种审美思潮和追求直接对宋代山水画家的绘画技法影响极大,使他们根据实际地况地貌创造出了不同的皴擦技法。董源开创了适宜表现江南松软土质的“披麻皴”;李成根据齐鲁地域山貌的特点创立了“鬼脸皴”;范宽创立了以直笔短线刻画关陕高山巨石之风貌的“钉头、雨点皴”;还有郭熙的卷云皴法;李唐的斧劈皴法;米芾的落茄法等甚为丰富。不管明清文人画家赋予这些“皴法”多么深奥的美学内涵,但在宋代,这些绘画技法的创造都是为了通过对自然物象真实、客观的描绘进而达到求真、穷理的境界,是画家对不同地域风貌、山水土质、花草林木的真实感受的客观反映。此外宋代画论、笔记小说中还有很多典故都说明宋代绘画对“真”、“格物致知”、“物理”、“物性”等概念的推崇与追逐。 郭若虚《图画见闻志》中云:“马正惠尝得斗水牛一轴,云厉归真画,甚爱之。一日,展曝于书室双扉之外,有输租庄宾适立于砌下,凝玩久之,既而窃哂。公于青琐间见之,呼问曰:‘吾藏画,农夫安得观而笑之?有说则可,无说则罪之。’庄宾曰:‘某非知画者,但识真牛。其斗也,尾夹于髀间,虽壮夫旅力,不可少开。此画牛尾举起,所以笑其失真。’”苏轼《书黄筌画雀》中道:“黄筌画飞鸟,颈足皆展。或曰:‘飞鸟缩颈则足展,缩足则展颈,无两展者。’验之信然。乃知观物不审者,虽画师且不能,况其大者乎?君子是以务学而好问也。” 沈括《梦溪笔谈·论牡丹丛》中谓:“欧阳公尝得一古画,牡丹丛其下有一猫,未知其精粗。承相正肃吴公与欧公姻家,一见曰:此正午牡丹也。何以明之?其花披哆而色枣燥,此日中时花也。猫眼黑睛如线,此正午猫眼也。有带露花,则房敛而色泽。猫眼早暮则睛圆,日渐中狭长,正午则如一线耳。”此亦善求古人笔意也。” 邓椿《画记》中语:“画院界作最工,专以新意相尚。尝见一轴,甚可爱玩。画一殿廊,金碧熀耀,朱门半开,一宫女露半身于户外,以箕贮果皮作弃掷状。如鸭脚、荔枝、胡桃、榧、栗、榛、芡之属,一一可辨,各不相因。笔墨精微,有如此者!” 还有很多诸如“孔雀升高、必先举左”、“日中月季、无毫发差”、“瞳中有物”的典故,此类记载俯拾皆是。 概之,宋代绘画积极的在追求所谓的“格物致知”、“求真”、“与物传神”等绘画境界,即使大言“论画以形似,见于儿童邻”文人画家先锋人物苏轼在实际品评绘画时也很推崇“以灯取影,不差毫末”的效果。所以,画家们不会在画面中书写大量的诗文、题语去破坏那“可望”、“可行”、“可居”、可游”的真实的自然境界,如果要题也只是穷款,只有简单的纪年和画家款识,甚至连纪年也没有,并且题于观者不易发现的老枝枯杆、长满杂草的石壁、层层繁密的树叶等等具有十分隐蔽的地方。 其二、绘画中题款艺术发展的自律性所限。 中国画的题款艺术伴随着文人画的发展逮至明清才真正达到成熟,才出现了诗、书、画、印在画面上达到和谐统一的表现形式。如果要给中国画的题款艺术划分时期的话,唐宋时期则仅仅是处于发轫阶段,元代则处于发展时期,明清时期达到成熟。元代之前的画史、画论几乎没有论及如何题款以及题款在画面中作用的言语,而到了明清就渐渐多起来了,如清代孔衍栻《画诀》说:“画上题款,各有定位,非可冒昧,盖补画之空处也。如左有高山,右边宜虚,款即在右。右边亦然,不可侵画位。”清代高秉在《指头画说》中总结了一条题款经验:“倪迂(赞)、文(征明)、董(其昌),多有自题数十百言者,皆于作画时,预存题跋地位故也。”邹一桂《小山画谱》指出:“画有一定落款处,失其所,则有伤画局。或有题,或无题,行数或长或短,或双或单,或横或直,上宜平,头下不妨参差,所谓齐头不齐脚也。”这也显示了题款艺术理论发展、成熟的一个脉络。 再来看题款本身,宋代绘画除了那位位高权重、衣食无忧的皇帝画家赵佶的作品以外基本上都是穷款、隐款和无款。而元代绘画作品充分展示了题款艺术的发展过程,它既有王冕、吴镇、钱选、倪云林等人的大片书法诗文的题款,又有赵孟頫、黄公望、柯九思、王渊等仅有画家名字的穷款。至于明清画家的绘画作品,基本上都有诗、书、画、印,他们很重视这种全面的能力,他们把题款当成了画面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如方薰《山静居画论》也说:“款识题画,始自苏、米,至元明人而备,遂以题语、位置、画境、画题而妙,盖映带相顺者也。题如不称,佳画亦为之减色,此又画后之经营也。”沈颢在《画麈·落款》中云:“一幅中有天然后款处,失之则伤画局。”因为明清时期文人画的高度发达,使得画家们在书法、诗文、绘画、篆刻等方面都需要有一定的建树,方能下笔落墨为画,这也就是明清论家们为什么说宋代绘画无款、隐款是因为他们书法不好的原因。 简而言之,题款艺术与文人画艺术的发展相统一,是文人画艺术的一种表现形式,其在宋代仅仅处于低级的萌芽时期,只是起到纪年、留名的作用,是画面中附带的可有可无的东西(宋代似乎只有郭熙的《早春图》中有作者的名章)。所以,画家们不必也不会在画面中去追逐书法的雄健浑厚、诗文的意永隽长、印章的朱红视觉效果的诗书画印相结合的审美效果。这也决定于他们所追求的绘画审美境界与审美认识以及题款艺术在宋代的时代局限性。 其三、宋代画家的地位、审美、性格的局限性。 美术史上记载的宋代画家绝大部分都是院体画家,院体画家直接服务于皇帝和宫廷,所谓“伴君如伴虎”,一不小心,小则丢官贬谪、大则性命不保,他们必然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低调做人游艺是其保全自我的基本方法,肯定不会像文人画家那样狂放、孤高、个性地在作品中大肆的通过大面积的诗文抒情畅怀。我们亦可以从大画家、丞相阎立本身上得到暗示,张彦远《历代名画记》中云:“太宗与侍臣泛游春苑,池中有奇鸟随波容与,上爱玩不已,召侍从之臣歌咏之,急召立本写貌,阁中传呼画师阎立本。立本时已为中爵郎中,奔走流汗,俯伏池侧,手挥丹素,目瞻坐客,不胜愧郝。退戒其子曰:‘吾少好读书属词,今独以丹青见知,躬厮役之务,辱莫大焉,尔宜深戒,勿习此艺。’”查阎立本为唐代工程学家、擅长绘画,颇有政治才干,太宗贞观时任主爵郎中、刑部侍郎。高宗时迁升为工部尚书,总章元年擢升为右相,封博陵县男。即使是这样身为右丞的人物在皇帝面前也不敢造次,只能劝诫儿孙勿要学艺。可想而知,宋代普通的院体画家在服务皇帝时噤若寒蝉、谨言慎行的生存状态,其在画院创作的作品上表现自我、任意发挥、题字题诗的可能性根本不存在。 邓椿《画记》中有记载:“图画院,四方召试者源源而来,多有不合而去者。盖一时所尚,专以形似,苟有自得,不免放逸,则谓不合法度,或无师承,故所作止众工之事,不能高也”。其中“不和而去”、“不合法度”、“形似”等言辞也暗示了院体画家们稍有不和皇帝之意,即被出局的事实,也基本概括了皇帝的喜好即为“专以形似”、“尚真”。在此种情况下,宋代院体画家不可能、也不敢在画面上大面积的题字作诗,表露自我、抒发情感,只能尽可能的“隐姓埋名”,以奉上意。 结语:宋代绘画受理学的影响非常之大,宋画之“理”符合自然事物客观规律、社会法则,绘画中表现了物象的真形、真神、真态等,宋代画论、画评中亦常以“真”达“理”。宋人的审美理想已不是那虚无缥缈的仙山琼阁,而是眼前看得见的山林丘壑、溪涧流泉,因此,在绘画中尽量回避自我,融自我于自然、造化之中,进而去追求“真”、“格物致知”、物我合一的真实自然境界。加上院体画家在皇帝面前人小位卑,毫无自己,更不敢张扬自我;以及文人画没有达到高度成熟,附属于它的题款艺术本身亦处于萌芽阶段,综合所有原因,最终形成了宋代绘画作品中普遍的穷款、隐款现象。 对于宋代画家作品中题款的书法艺术不佳的现象,笔者以为其不是不能,而是不为,不去追求以书入画,不去追求书法与绘画在画面上的结合。正如明清文人画家们极力追求笔墨独立的审美价值而不关注自然物象、忽略造化而发出“画山水之于蹊径,末务耳” 的呼声的行为一样。
㈡ 宋朝帝王画像为何大部分都是穿红色袍服,而不是黄色
其实在最开始,龙袍的颜色不是黄色也不是红色,而是黑色,自秦始皇统一天下,他所穿的龙袍就是黑色。不仅龙袍,连军旗都是黑色,而这是为什么呢?
是因为当时秦朝的染色技术还不是很发达,所以大部分的衣服颜色都偏向于灰色,暗色系为主,在这些颜色其中,就青色显得比较高级一些,所以周朝时,天子的衣服基本都是青色。之后等到战国时期,才出现了黑色的染料,黑色比青色显得更加的严肃庄严,而且保存的时间也较为久,所以秦始皇选择了黑色龙袍。
如上之种种,宋代皇帝爱穿红袍,理由不外乎五德论、再加上当时的风俗和染料技术的发展,综合原因造成
㈢ 北宋画家范宽的山水画中没有水,为什么被称为“宋画第一”
《溪山行旅图》由北宋朝范宽的画家制作,被称为“第一首歌绘画”。 范竞别名中正,这个单词是中性的,是当时的华远人,即当前的陕西。 范竞一个大胆,狂野且嗜酒的人。他不受世界束缚,热爱名声。它被山与山迷住了。他的绘画风格对子孙后代有着深远的影响。
在山下的道路上,一群商务旅客慢慢进入,马队的钟声逐渐传到了那幅图像上。山区河流中的水被调和,瀑布开始发芽。他沉默地出现。高山峰,茂密的森林和硕大的岩石代表着雄伟的景观;小萧岩山路商人团队是生命的脉搏,这幅六英尺高的画中隐藏着生命的本质和活动。
例如,郭熙说:山区以水为血液,植被为头发,烟雾和云层为魔术色。因此,山川河流在水中,树木茂盛。水朝山看,享受就像眉毛,钓鱼和钓鱼像精神。因此,水是美丽而迷人的,亭子是明亮而明亮的,钓鱼是荒芜的,这种情况也是固定的。
㈣ 宋公明神聚蓼儿洼的主要内容是什么
水浒传最后一回。讲那些梁山好汉最后各自的结局。宋江一干人被高俅等人设计害死,宋微宗做梦,在梦里得知了宋江等人的死因,严惩了高俅等人。之后宋江常常显灵帮助百姓。 第一百二十回 宋公明神聚蓼儿洼 徽宗帝梦游梁山泊 满庭芳: 罡星起河北,豪杰四方扬。五台山发愿,扫清辽国转名香。奉诏南收方腊,催促渡长江。一自润州破敌,席卷过钱塘。抵清溪,登昱岭,涉高冈。蜂巢剿灭,班师衣锦尽还乡。堪恨当朝谗佞,不识男儿定乱狂。主降遗殃。可怜一场梦,令人泪两行。 话说宋江衣锦还乡,还至东京,与众弟兄相会,令其各人收拾行装,前往任所。当有神行太保戴宗来探宋江,二人坐间闲话。只见戴宗起身道:“小弟已蒙圣恩,除授衮州都统制。今情愿纳下官诰,要去泰安州岳庙里,陪堂求闲,过了此生,实为万幸。”宋江道:“贤弟何故行此念头?”戴宗道:“是弟夜梦崔府君勾唤,因此发了这片善心。”宋江道:“贤弟生身,既为神行太保,他日必作岳府灵聪。”自此相别之后,戴宗纳还了官诰,去到泰安州岳庙里,陪堂出家,每日殷勤奉祀圣帝香火,虔诚无忽。后数月,一夕无恙,请众道伴相辞作别,大笑而终。后来在岳庙里累次显灵,州人庙祝,随塑戴宗神像于庙里,胎骨是他真身。又有阮小七受了诰命,辞别宋江,已往盖天军做都统制职事。未及数月,被大将王禀、赵谭怀挟帮源洞辱骂旧恨,累累于童枢密前诉说阮小七的过失,曾穿着方腊的赭黄袍、龙衣玉带,虽是一时戏耍,终久怀心不良,亦且盖天军地僻人蛮,必致造反。童贯把此事达知蔡京,奏过天子,请降了圣旨,行移公文到彼处,追夺阮小七本身的官诰,复为庶民。阮小七见了,心中也自欢喜,带了老母,回还梁山泊石碣村,依旧打鱼为生,奉养老母,以终天年,后来寿至六十而亡。且说小旋风柴进在京师,见戴宗纳还官诰,求闲去了,又见说朝廷追夺了阮小七官诰,不合戴了方腊的平天冠、龙衣玉带,意在学他造反,罚为庶反,寻思:“我亦曾在方腊处做驸马,倘或日后奸臣们知得,于天子前谗佞,见责起来,追了诰命,岂不受辱?不如自识时务,免受玷辱。”推称风疾病患,不时举发,难以任用,情愿纳还官诰,求闲为农。辞别众官,再回沧州横海郡为民,自在过活。忽然一日,无疾而终。李应受中山府都统制,赴任半年,闻知柴进求闲去了,自思也推称风瘫,不能为官,申达省院,缴纳官诰,复还故乡独龙冈村中过活。后与杜兴一处作富豪,俱得善终。关胜在北京大名府总管兵马,甚得军心,众皆钦伏。一日,操练军马回来,因大醉,失脚落马,得病身亡。呼延灼受御营指挥使,每日随驾操备。后领大军,破大金兀术四太子,出军杀至淮西,阵亡。只有朱仝在保定府管军有功,后随刘光世破了大金,直做到太平军节度使。花荣带同妻小妹子,前赴应天府到任。吴用自来单身,只带了随行安童,去武胜军到任。李逵亦是独自带了两个仆从,自来润州到任。话说为何只说这三个到任,别的都说了绝后结果?为这七员正将,都不见着,先说了结果。后这五员正将,宋江、卢俊义、花荣、吴用、李逵还有会处,以此未说绝了,结果下来便见。再说宋江、卢俊义在京师,都分派了诸将赏赐,各各令其赴任去讫。殁于王事者,止将家眷人口,关给与恩赏钱帛金银,仍各送回故乡,听从其便。再有现在朝京偏将一十五员,除兄弟宋清还乡为农外,杜兴已自跟随李应还乡去了;黄信仍任青州;孙立带同兄弟孙新、顾大嫂,并妻小,自依旧登州任用;邹润不愿为官,回登云山去了;蔡庆跟随关胜,仍回北京为民;裴宣自与杨林商议了,自回饮马川,受职求闲去了;蒋敬思念故乡,愿回潭州为民;朱武自来投授樊瑞道法,两个做了全真先生,云游江湖,去投公孙胜出家,以终天年;穆春自回揭阳镇乡中,复为良民;凌振炮手非凡,仍受火药局御营任用。旧在京师偏将五员:安道全钦取回京,就于太医院做了金紫医官;皇甫端原受御马监大使;金大坚已在内府御宝监为官;萧让在蔡太师府中受职,作门馆先生;乐和在驸马王都尉府中尽老清闲,终身快乐,不在话下。且说宋江自与卢俊义分别之后,各自前去赴任。卢俊义亦无家眷,带了数个随行伴当,自望庐州去了。宋江谢恩辞朝,别了省院诸官,带同几个家人仆从,前往楚州赴任。自此相别,都各分散去了,亦不在话下。且说宋朝原来自太宗传太祖帝位之时,说了誓愿,以致朝代奸佞不清。至今徽宗天子,至圣至明,不期致被奸臣当道,谗佞专权,屈害忠良,深可悯念。当此之时,却是蔡京、童贯、高俅、杨戬四个贼臣,变乱天下,坏国、坏家、坏民。当有殿帅府太尉高俅、杨戬,因见天子重礼厚赐宋江等这夥将校,心内好生不然。两个自来商议道:“这宋江、卢俊义皆是我等仇人,今日倒吃他做了有功之臣,受朝廷这等恩赐,却教他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我等省院官僚,如何不惹人耻笑?自古道:‘恨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杨戬道:“我有一计,先对付了卢俊义,便是绝了宋江一只臂膊。这人十分英勇,若先对付了宋江,他若得知,必变了事,倒惹出一场不好。”高俅道:“愿闻你的妙计如何。”杨戬道:“排出几个庐州军汉,来省院首告卢安抚,招军买马,积草屯粮,意在造反,便与他申呈去太师府启奏,和这蔡太师都瞒了。等太师奏过天子,请旨定夺,却令人赚他来京师。待上皇赐御食与他,于内下了些水银,却坠了那人腰肾,做用不得,便成不得大事。再差天使却赐御酒与宋江吃,酒里也与他下了慢药,只消半月之间,以定没救。”高俅道:“此计大妙!”有诗堪笑: 自古权奸害善良,不容忠义立家邦。 皇天若肯明昭报,男作俳优女作倡。 两个贼臣计议定了,着心腹人出来寻觅两个庐州土人,写与他状子,叫他去枢密院首告卢安抚,在庐州即日招军买马,积草屯粮,意欲造反,使人常往楚州,结连安抚宋江,通情起义。枢密院却是童贯,亦与宋江等有仇,当即收了原告状子,迳呈来太师府启奏。蔡京见了申文,便会官计议。此时高俅、杨戬俱各在彼,四个奸臣,定了计策,引领原告人,入内启奏天子。上皇曰:“朕想宋江、卢俊义征讨四方虏寇,掌握十万兵权,尚且不生歹念。今已去邪归正,焉肯背反?寡人不曾亏负他,如何敢叛逆朝廷?其中有诈,未审虚的,难以准信。”当有高俅、杨戬在旁奏道:“圣上道理虽然,人心难忖。想必是卢俊义嫌官卑职小,不满其心,复怀反意,不幸被人知觉。”上皇曰:“可唤来寡人亲问,自取实招。”蔡京、童贯又奏道:“卢俊义是一猛兽未保其心。倘若惊动了他,必致走透,深为未便,今后难以收捕。只可赚来京师,陛下亲赐御膳御酒,将圣言抚谕之,窥其虚实动静。若无,不必究问,亦显陛下不负功臣之念。”上皇准奏,随即降下圣旨,差一使命迳往庐州,宣取卢俊义还朝,有委用的事。天使奉命来到庐州,大小官员,出郭迎接,直至州衙,开读已罢。话休絮烦。卢俊义听了圣旨,宣取回朝,便同使命离了庐州,一齐上了铺马来京。于路无话,早至东京皇城司前歇了。次日,早到东华门外,伺候早朝。时有太师蔡京、枢密院童贯、太尉高俅、杨戬,引卢俊义于偏殿,朝见上皇。拜舞已罢,天子道:“寡人欲见卿一面。”又问:“庐州可容身否?”卢俊义再拜奏道:“托赖圣上洪福齐天,彼处军民,亦皆安泰。”上皇又问了些闲话,俄延至午,尚膳厨官奏道:“进呈御膳在此,未敢擅便,乞取圣旨。”此时高俅、杨戬已把水银暗地着放在里面,供呈在御案上。天子当面将膳赐与卢俊义。卢俊义拜受而食。上皇抚谕道:“卿去庐州,务要尽心,安养军士,勿生非意。”卢俊义顿首谢恩,出朝回还庐州,全然不知四个贼臣设计相害。高俅、杨戬相谓曰:“此后大事定矣!”再说卢俊义是夜便回庐州来,觉道腰肾疼痛,动举不得,不能乘马,坐船回来。行至泗州淮河,天数将尽,自然生出事来。其夜因醉,要立在船头上消遣,不想水银坠下腰胯并骨髓里去,册立不牢,亦且酒后失脚,落于淮河深处而死。可怜河北玉麒麟,屈作水中冤抑鬼。从人打捞起首,具棺谲殡于泗州高原深处。本州官员动文书申覆省院,不在话下。 且说蔡京、童贯、高俅、杨戬四个贼臣,计较定了,将泗州申达文书,早朝奏闻天子说:“泗州申覆卢安抚行至淮河,因酒醉坠水而死。臣等省院,不敢不奏。今卢俊义已死,只恐宋江心内设疑,别生他事。乞陛下圣鉴,可差天使,御酒往楚州赏赐,以安其心。”上皇沈吟良久,欲道不准,未知其心,意欲准行,诚恐有弊。上皇无奈,终被奸臣谗佞所惑,片口张舌,花言巧语,缓里取事,无不纳受。遂降御酒二樽,差天使一人,往楚州,限目下便行。眼见得这使臣亦是高俅、杨戬二贼手下心腹之辈,天数只注宋公明合当命尽,不期被这奸臣们将御酒内放了慢药在里面,却教天使擎了,迳往楚州来。 且说宋公明自从到楚州为安抚,兼管总领兵马。到任之后,惜军爱民,百姓敬之如父母,军校仰之若神明,讼庭肃然,六事俱备,人心既服,军民钦敬。宋江公事之暇,时常出郭游玩。原来楚州南门外,有个去处,地名唤做蓼儿。其山四面都是水港,中有高山一座。其山秀丽,松柏森然,甚有风水。虽然是个小去处,其内山峰环绕,龙虎踞盘,曲折峰峦,陂阶台砌。四围港汊,前后湖荡,俨然是梁山泊水浒寨一般。宋江看了,心中甚喜,自己想道:“我若死于此处,堪为阴宅。但若身闲,常去游玩,乐情消遣。” 话休絮烦。自此宋江到任以来,将及半载,时是宣和六年首夏初旬,忽听得朝廷降赐御酒到来,与众出郭迎接。入到公廨,开读圣旨已罢,天使捧过御酒,教宋安抚饮毕。宋江亦将御酒回劝天使,天使推称自来不会饮酒。御酒宴罢,天使回京。宋江备礼,馈送天使,天使不受而去。宋江自饮御酒之后,觉道肚腹疼痛,心中疑虑,想被下药在酒里。却自急令从人打听那来使时,于路馆驿,却又饮酒。宋江已知中了奸计,必是贼臣们下了药酒,乃叹曰:“我自幼学儒,长而通吏,不幸失身于罪人,并不曾行半点异心之事。今日天子轻听谗佞,赐我药酒,得罪何辜。我死不争,只有李逵现在润州都统制,他若闻知朝廷行此奸弊,必然再去哨聚山林,把我等一世清名忠义之事坏了。只除是如此行方可。”连夜使人往润州唤取李逵星夜到楚州,别有商议。且说李逵自到润州为都统制,只是心中闷倦,与众终日饮酒,只爱贪杯。听得宋江差人到来有请,李逵道:“哥哥取我,必有话说。”便同干人下了船,直到楚州,迳入州治,拜见宋江罢。宋江道:“兄弟,自从分散之后,日夜只是想念众人。吴用军师,武胜军又远,花知寨在应天府,又不知消耗,只有兄弟在润州镇江较近,特请你来商量一件大事。”李逵道:“哥哥,甚么大事?”宋江道:“你且饮酒!”宋江请进后厅,现成杯盘,随即管待李逵,吃了半晌酒食。将至半酣,宋江便道:“贤弟不知,我听得朝廷差人药酒来,赐与我吃。如死,却是怎的好?”李逵大叫一声:“哥哥,反了罢!”宋江道:“兄弟,军马尽都没了,兄弟们又各分散,如何反得成?”李逵道:“我镇江有三千军马,哥哥这里楚州军马,尽点起来,并这百姓,都尽数起去,并气力招军买马杀将去!只是再上梁山泊倒快活!强似在这奸臣们手下受气!”宋江道:“兄弟且慢着,再有计较。”原来那接风酒内,已下了慢药。当夜李逵饮酒了,次日,具舟相送。李逵道:“哥哥几时起义兵,我那里也起军来接应。”宋江道:“兄弟,你休怪我!前日朝廷差天使,赐药酒与我服了,死在旦夕。我为人一世,只主张‘忠义’二字,不肯半点欺心。今日朝廷赐死无辜,宁可朝廷负我,我忠心不负朝廷。我死之后,恐怕你造反,坏了我梁山泊替天行道忠义之名。因此,请将你来,相见一面。昨日酒中,已与了你慢药服了,回至润州必死。你死之后,可来此处楚州南门外,有个蓼儿,风景尽与梁山泊无异,和你阴魂相聚。我死之后,尸首定葬于此处,我已看定了也!”言讫,堕泪如雨。李逵见说,亦垂泪道:“罢,罢,罢!生时伏侍哥哥,死了也只是哥哥部下一个小鬼!”言讫泪下,便觉道身体有些沈重。当时泪,拜别了宋江下船。回到润州,果然药发身死。李逵临死之时,嘱咐从人:“我死了,可千万将我灵柩去楚州南门外蓼儿和哥哥一处埋葬。”嘱罢而死。从人置备棺谲盛贮,不负其言,扶柩而往。再说宋江自从与李逵别后,心中伤感,思念吴用、花荣,不得会面。是夜药发临危,嘱咐从人亲随之辈:“可依我言,将我灵柩,安葬此间南门外蓼儿高原深处,必报你众人之德。乞依我嘱!”言讫而逝。宋江从人置备棺谲,依礼殡葬。楚州官吏听从其言,不负遗嘱,当与亲随人从、本州吏胥老幼,扶宋公明灵柩,葬于蓼儿。数日之后,李逵灵柩,亦从润州到来,葬于宋江墓侧,不在话下。且说宋清在家患病,闻知家人回来,报说哥哥宋江已故在楚州,病在郓城,不能前来津送。后又闻说葬于本州南门外蓼儿,只令得家人到来祭祀,看视坟茔,修完备,回覆宋清,不在话下。 却说武胜军承宣使军师吴用,自到任之后,常常心中不乐,每每思念宋公明相爱之心。忽一日,心情恍惚,寝寐不安。至夜,梦见宋江、李逵二人,扯住衣服,说道:“军师,我等以忠义为主,替天行道,于心不曾负了天子。今朝廷赐饮药酒,我死无辜。身亡之后,现已葬于楚州南门外蓼儿深处。军师若想旧日之交情,可到坟茔,亲来看视一遭。”吴用要问备细,撒然觉来,乃是南柯一梦。吴用泪如雨下,坐而待旦。得了此梦,寝食不安。次日,便收拾行李,迳往楚州来。不带从人,独自奔来。前至楚州,果然宋江已死,只闻彼处人民无不嗟叹。吴用安排祭仪,直至南门外蓼儿,寻到坟茔,置祭宋公明、李逵,就于墓前,以手掴其坟冢,哭道:“仁兄英灵不昧,乞为昭鉴。吴用是一村中学究,始随晁盖,后遇仁兄,救护一命,坐享荣华。到今数十余载,皆赖兄之德。今日既为国家而死,托梦显灵与我,兄弟无以报答,愿得将此良梦,与仁兄同会于九泉之下。”言罢痛哭。正欲自缢,只见花荣从船上飞奔到于墓前,见了吴用,各吃一惊。吴学究便问道:“贤弟在应天府为官,缘何得知宋兄已丧?”花荣道:“兄弟自从分散到任之后,无日身心得安,常想念众兄之情。因夜得一异梦,梦见宋公明哥哥和李逵前来,扯住小弟,诉说朝廷赐饮药酒鸩死,现葬于楚州南门外蓼儿高原之上。兄弟如不弃旧,可到坟前,看望一遭。因此,小弟掷了家间,不避驱驰,星夜到此。”吴用道:“我得异梦,亦是如此,与贤弟无异,因此而来。今得贤弟到此最好,吴某心中想念宋公明恩义难舍,交情难报,正欲就此处自缢而死,魂魄与仁兄同聚一处。身后之事,托与贤弟。”花荣道:“军师既有此心,小弟便当随从,亦与仁兄同归一处。”似此真乃死生契合者也。有诗为证: 红蓼中托梦长,花荣吴用各悲伤。 一腔义血元同有,岂忍田横独丧亡? 吴用道:“我指望贤弟看见我死之后,葬我于此,你如何也行此事?”花荣道:“小弟寻思宋兄长仁义难舍,思念难忘。我等在梁山泊时,已是大罪之人,幸然不死。感得天子赦罪招安,北讨南征,建立功勋。今已姓扬名显,天下皆闻。朝廷既已生疑,必然来寻风流罪过。倘若被他奸谋所施,误受刑戮,那时悔之无及。如今随仁兄同死于黄泉,也留得个清名于世,必归坟矣!”吴用道:“贤弟,你听我说,我已单身,又无家眷,死却何妨?你今现有幼子娇妻,使其何依?”花荣道:“此事无妨,自有囊箧足以口。妻室之家,亦自有人料理。”两个大哭一场,双双悬于树上,自缢而死。船上从人久等,不见本官出来,都到坟前看时,只见吴用、花荣,自缢身死。慌忙报与本州官僚,置备棺谲,葬于蓼儿宋江墓侧,宛然东西四丘。楚州百姓,感念宋江仁德,忠义两全,建立祠堂,四时享祭,里人祈祷,无不感应。 且不说宋江在蓼儿累累显灵,所求立应。却说道君皇帝,在东京内院,自从赐御酒与宋江之后,圣意累累设疑,又不知宋江消息,常只挂念于怀。每日被高俅、杨戬议论奢华受用所惑,只要闭塞贤路,谋害忠良。忽然一日,上皇在内宫闲玩,猛然思想起李师师,就从地道中,和两个小黄门,迳来到他后园中,拽动铃索。李师师慌忙迎接圣驾,到于卧房内坐定。上皇便叫前后关闭了门户。李师师盛妆向前起居已罢,天子道:“寡人近感微疾,现令神医安道全看治,有数十日不曾来与爱卿相会,思慕之甚!今一见卿,朕怀不胜悦乐!”李师师奏道:“深蒙陛下眷爱之心,贱人愧感莫尽!”房内铺设酒肴,与上皇饮酌取乐。才饮过数杯,只见上皇神思困倦。点的灯烛荧煌,忽然就房里起一阵冷风,上皇见个穿黄衫的立在面前。上皇惊起问道:“你是甚人,直来到这里?”那穿黄衫的人奏道:“臣乃是梁山泊宋江部下神行太保戴宗。”上皇道:“你缘何到此?”戴宗奏道:“臣兄宋江,只在左右,启请陛下车驾同行。”上皇曰:“轻屈寡人车驾何往?”戴宗道:“自有清秀好去处,请陛下游玩。”上皇听罢此语,便起身随戴宗出得后院来,见马车足备,载宗请上皇乘马而行。但见如云似雾,耳闻风雨之声,到一个去处。但见: 漫漫烟水,隐隐云山。不观日月光明,只见水天一色。红瑟瑟满满目蓼花,绿依依一洲芦叶。双双鸿雁,哀鸣在沙渚矶头;对对倦宿在败荷汀畔。霜枫簇簇,似离人点染泪波;风柳疏疏,如怨妇蹙颦眉黛。淡月寒星长夜景,凉风冷露九秋天。 当下上皇在马上观之不足,问戴宗道:“此是何处,要寡人到此?”戴宗指着山上关路道:“请陛下行去,到彼便知。”上皇纵马登山,行过三重关道,至第三座关前,见有上百人,俯伏在地,尽是披袍挂铠,戎装革带,金盔金甲之将。上皇大惊,连问道:“卿等皆是何人?”只见为头一个,凤翅金盔,锦袍金甲,向前奏道:“臣乃梁山泊宋江是也。”上皇曰:“寡人已教卿在楚州为安抚使,却缘何在此?”宋江奏道:“臣等谨请陛下到忠义堂上,容臣细诉衷曲枉死之冤。”上皇到忠义堂前下马,上堂坐定,看堂下时,烟雾中拜伏着许多人。上皇犹豫不定。只见为首的宋江上阶,跪膝向前,垂泪启奏。上皇道:“卿何故泪下?”宋江奏道:“臣等虽曾抗拒天兵,素秉忠义,并无分毫异心。自从泰陛下敕命招安之后,先退辽兵,次平三寇,弟兄手足,十损其八。臣蒙陛下命守楚州,到任已来,与军民水米无交,天地共知。今陛下赐臣药酒,与臣服吃,臣死无憾,但恐李逵怀恨,辄起异心。臣特令人去润州唤李逵到来,亲与药酒鸩死。吴用、花荣,亦为忠义而来,在臣冢上,俱皆自缢而亡。臣等四人,同葬于楚州南门外蓼儿。里人怜悯,建立祠堂于墓前。今臣等阴魂不散,俱聚于此,伸告陛下,诉平生衷曲,始终无异。乞陛下圣鉴。”上皇听了大惊曰:“寡人亲差天使,亲赐黄封御酒,不知是何人换了药酒赐卿?”宋江奏道:“陛下可问来使,便知奸弊所出。”上皇看见三关寨栅雄壮,惨然问曰:“此是何所,卿等聚会于此?”宋江奏曰:“此是臣等旧日聚义梁山泊也。”上皇又曰:“卿等已死,当往受生,何故相聚于此?”宋江奏道:“天帝哀怜臣等忠义,蒙玉帝符牒敕命,封为梁山泊都土地。众将已会于此,有屈难伸,特令戴宗屈万乘之主,亲临水泊,恳告平日衷曲。”上皇曰:“卿等何不诣九重深院,显告寡人?”宋江奏道:“臣乃幽阴魂魄,怎得到凤阙龙楼?今者陛下出离宫禁,屈邀至此。”上皇曰:“寡人可以观玩否?”宋江等再拜谢恩。上皇下堂,回首观看堂上牌额,上书“忠义堂”三字,上皇点头下阶。忽见宋江背后转过李逵,手双斧,厉声高叫道:“皇帝,皇帝!你怎地听信四个贼臣挑拨,屈坏了我们性命?今日既见,正好报仇!”黑旋风说罢,抡起双斧,迳奔上皇。天子吃这一惊,撒然觉来,乃是南柯一梦,浑身冷汗。闪开双眼,见灯烛荧煌,李师师犹然未寝。上皇问曰:“寡人恰在何处去来?”李师师奏道:“陛下适间伏枕而卧。”上皇却把梦中神异之事,对李师师一一说知。李师师又奏曰:“凡人正直者,必然为神。莫非宋江端的已死,是他故显神灵,托梦与陛下?”上皇曰:“寡人来日,必当举问此事。若是如果死了,必须与他建立庙宇,敕封烈侯。”李师师奏曰:“若圣上果然加封,显陛下不负功臣之德。”上皇当夜嗟叹不已。 次日临朝,传圣旨,会群臣于偏殿。当有蔡京、童贯、高俅、杨戬等,只虑恐圣上问宋江之事,已出宫去了。只有宿太尉等几位大臣,在彼侍侧,上皇便问宿元景曰:“卿知楚州安抚宋江消息否?”宿太尉奏道:“臣虽一向不知宋安抚消息,臣昨夜得一异梦,甚是奇怪。”上皇曰:“卿得异梦,可奏与寡人知道。”宿太尉奏曰:“臣梦见宋江,亲到私宅,戎装带,顶盔明甲,见臣诉说,陛下以药酒见赐而亡。楚人怜其忠义,葬在楚州南门外蓼儿内,建立祠堂,四时享祭。”上皇听罢,便颠头道:“此诚异事。与朕梦一般。”又分付宿元景道:“卿可差心腹之人,往楚州体察此事有无,急来回报。”宿太尉道:“是。”便领了圣旨,自出宫禁。归到私宅,便差心腹之人,前去楚州探听宋江消息,不在话下。次日,上皇驾坐文德殿,见高俅、杨戬在侧,圣旨问道:“汝等省院,近日知楚州宋江消息否?”二人不敢启奏,各言不知。上皇辗转心疑,龙体不乐。且说宿太尉干人,已到楚州打探回来,备说宋江蒙御赐饮药酒而死。已丧之后,楚人感其忠义,今葬于楚州蓼儿高山之上。更有吴用、花荣、李逵三人,一处埋葬。百姓哀怜,盖造祠堂于墓前,春秋祭赛,虔诚奉祀,士庶祈祷,极有灵验。宿太尉听了,慌忙引领干人入内,备将此事,回奏天子。上皇见说,不胜伤感。次日早朝,天子大怒,当百官前,责骂高俅、杨戬:“败国奸臣,坏寡人天下!”二人俯伏在地,叩头谢罪。蔡京、童贯亦向前奏道:“人之生死,皆由注定。省院未有来文,不敢妄奏。昨夜楚州才有申文到院,臣等正欲启奏。”上皇终被四贼曲为掩饰,不加其罪,当即喝退高俅、杨戬,便教追要原御酒使臣。不期天使自离楚州回还,已死于路。宿太尉次日见上皇于偏殿,再以宋江忠义显灵之事,奏闻天子。上皇准宣宋江亲弟宋清,承袭宋江名爵。不期宋清已感风疾在身,不能为官,上表辞谢,只愿郓城为农。上皇怜其孝道,赐钱十万贯、田三千亩,以赡其家。待有子嗣,朝廷录用。后来宋清生一子宋安平,应过科举,官至秘书学士,这是后话。 再说上皇具宿太尉所奏,亲书圣旨,敕封宋江为忠烈义济灵应侯,仍敕赐钱于梁山泊,起盖庙宇,大建祠堂,妆塑宋江等殁于王事诸多将佐神像。敕赐殿宇牌额,御笔亲书“靖忠之庙”。济州奉敕,于梁山泊起造庙宇。但见: 金钉朱户,玉柱银门。画栋雕梁,朱檐碧瓦。绿栏干低绕轩窗,砅幕高悬宝槛。五间大殿,中悬敕额金书;两庑长廊,彩画出朝入相。绿槐影里,棂星门高接青云;翠柳阴中,靖忠庙直侵霄汉。黄金殿上,塑宋公明等三十六员天罡正将;两廊之内,列朱武为头七十二座地煞将军。门前侍从狰狞,部下神兵勇猛。纸炉巧匠砌楼台,四季焚烧楮帛。桅竿高痭挂长,二社乡人祭赛。庶民恭礼正神气,祀典朝参忠烈帝。万年香火享无穷,千载功勋表史记。 又有绝句一首,诗曰: 天罡尽已归天界,地煞还应入地中。 千古为神皆庙食,万年青史播英雄。 后来宋公明累累显灵,百姓四时享祭不绝。梁山泊内祈风得风,祷雨得雨。楚州蓼儿亦显灵验。彼处人民,重建大殿,添设两廊,奏请赐额。妆塑神像三十六员于正殿,两廊仍塑七十二将。年年享祭,万民顶礼,至今古迹尚存。史官有唐律二首哀挽,诗曰: 莫把行藏怨老天,韩彭赤族已堪怜。 一心报国摧锋日,百战擒辽破腊年。 然曜罡星今已矣,谗臣贼子尚依然! 早知鸩毒埋黄壤,学取鸱夷范蠡船。 又诗: 生当鼎食死封侯,男子生平志已酬。 铁马夜嘶山月晓,玄猿秋啸暮云稠。 不须出处求真迹,却喜忠良作话头。 千古蓼埋玉地,落花啼鸟总关愁。
㈤ 为何现在都没人看懂那副藏在故宫的南宋时期的“鬼画”
“木偶戏”最出名的地方莫过于福建,当地又称木偶戏为“嘉礼戏”,古代又叫做“悬丝傀儡”。作为民间常见的表演游戏,出现在许多古籍、古画中。
其中就有一副古画在故宫沉睡多年,那就是《骷髅幻戏图》,它以木偶戏入手,只不过画的内容却让人细思极恐、不寒而栗。
其画风古怪、构图阴森,甚至被称为鬼画。多年来,一直没有人能看懂其“画中意”,这究竟是怎样一幅诡异的画作?
内容诡异首先,从画作内容上来看,一位身份疑似艺人的大骷髅席地而坐,上下颌张开嘴巴微动似乎正在说话。
他右手提线以悬丝操纵一个小骷髅,小骷髅呈戏耍状,右足接地,左足抬起,双臂向前伸展。
按照黄老先生的说法,他认为李嵩是为了表达民间艺人的凄惨现状,风餐露宿,饿成白骨,四处漂泊。
也有人称这是作者在抨击社会现实,因为当时靖康年间,南宋政权一味退让,天下战火不断,百姓流离失所,底层艺人难以生活等等。
㈥ 为何说两宋绘画是中国古代绘画的黄金时代
宋代绘画Paintings of Song Dynasty
中国宋朝延续300多年,其绘画在隋唐五代的基础上继续得到发展。民间绘画、宫廷绘画、士大夫绘画各自形成体系,彼此间又互相影响、吸收、渗透,构成宋代绘画丰富多采的面貌。
绘画的繁荣 北宋统一消除了封建割据造成的分裂和隔阂,在一段时期内社会保持着相对安定局面,商业手工业迅速发展,城市布局打破坊和市的严格界限,出现空前未有的繁荣。南宋虽然偏安江南,由于物产丰盛的江、浙、湖、广地区都在其境内,大量南迁的北方人和南方人一起共同开发江南,经济、文化都得到继续发展并超过北方。北宋的汴梁(今河南省开封市)、南宋的临安(今浙江省杭州市)等城市商业繁盛,除贵族聚集外,还住有大量的商人、手工业者和市民阶层,城市文化生活空前活跃,绘画的需求量明显增长,绘画的服务对象也有所扩大,为绘画发展和繁荣提供了物质条件和群众基础。
宋代绘画进入手工业商业行列,与更多的群众建立较为密切的联系。一批技艺精湛的职业画家,将作品作为商品在市场上出售,汴京及临安都有纸画行业。汴京大相国寺每月开放5次庙会,百货云集,其中就有售卖书籍和图画的摊店;南宋临安夜市也有细画扇面、梅竹扇面出售;汴京、临安等地的酒楼也以悬挂字画美化店堂,作为吸引顾客的手段。市民遇有喜庆宴会,所需要的屏风、画帐、书画陈设等都可以租赁。适应年节的需要,岁末时又有门神、钟馗等节令画售卖,为市甚盛。北宋时,汴京善画“照盆孩儿”的画家刘宗道,每创新稿必画出几百幅在市场一次售出,以防别人仿制;专画楼阁建筑的赵楼台;画婴儿的杜孩儿,也在汴京享有盛名。吴兴籍军人燕文贵常到汴京州桥一带卖画。山西绛州杨威,善画村田乐,每有汴京贩画商人买画,他即嘱其如到画院门前去卖,可得高价。社会对绘画的需求和民间职业画家创作的活跃,是推动宋代绘画发展的重要因素。宋代由于手工业的发达,促成了雕版印刷的发展与普及,出现了汴京、临安、平阳、成都、建阳等雕版中心,不少书籍及佛经都附有版画插图,现存宋金雕印的弥勒像、陀罗尼经咒、《佛国禅师文殊指南图赞》、《赵城藏》等,可见其绘刻之精美程度。
在五代南唐、西蜀建立画院的基础上,宋代继续设立翰林图画院,以培养宫廷需要的绘画人才。北宋徽宗时还曾一度设立画学。宋代多数帝王如仁宗、神宗、徽宗、高宗、光宗、宁宗等人都对绘画有不同程度的兴趣,出于装点宫廷、图绘寺观等需要,都很重视画院建设。特别是徽宗赵佶,本人在绘画上具有较高修养和技巧,注意网罗画家,扩充和完善宫廷画院,并不断搜访名画充实内府收藏,导致了宫廷绘画的兴盛。画院画家与社会保持一定联系,但又受皇帝的制约,宫廷绘画带有明显的贵族美术的特色,既精密不苟,又在某些作品中有萎靡柔媚的趣味。画院集中了社会上的优秀画家,体现了当时较高的水平,创作出如郭熙的《早春图》、《关山春雪图》,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西湖争标图》,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李唐的《采薇图》、《万壑松风图》,马远的《踏歌图》、《水图》等一大批成功的作品。
高文进:《弥勒菩萨像》
唐代出现的文人画,从北宋中后期以后形成巨大的艺术潮流。当时对绘画的收藏、品评和延纳画家作画已在上层文人士大夫中蔚然成风。更有不少文人亲身参加绘画实践,像诗词一样用以寄兴抒怀,在题材选择、形象处理及审美情趣上,都有自己的独特要求。他们在画幅上题字咏诗渐次增多,开辟了书画题跋的新天地,并能自觉地将书法艺术的表现形式引入绘画中,极大地丰富和提高了绘画艺术的表现手段。两宋时期文人士大夫中涌现了仲仁、扬无咎的墨梅,文同的竹,苏轼的古木怪石,米芾、米友仁父子的云山,赵孟坚的水仙等,成为后世文人画家追随学习的典范。此外较为着名者还有燕肃、晁补之、宋道、宋迪、蔡肇、张舜民等人。文人士大夫在绘画理论上也颇有建树,欧阳修提出表现萧条淡泊的情怀,陈与义主张“意足不求颜色似,前身相马九方皋”,苏轼的“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等一系列见解都具有代表性。宋代的文人士大夫绘画影响到辽金地区,成为元明文人画发展的前导。
在绘画高度繁荣的基础上,绘画理论着述也大量问世。画史、画论、绘画赏鉴及收藏着录等着作大量流传,如《图画见闻志》、《宣和画谱》、《画史》、《林泉高致》等,成为今日研究古代绘画的重要文献依据。
绘画的发展阶段 大致有4个阶段:
① 宋初100余年间,大体遵循五代绘画传统。北宋开国后,汴京一带成为绘画艺术中心,宫廷画院先后集中了来自西蜀的黄居□、黄惟亮、夏侯延□、赵元长、高文进等,南唐的董羽、厉昭庆、蔡润、徐崇嗣等及中原一带的王霭、赵光辅、高益等画家。院体花鸟画以黄家富贵体为规范,道释画中以吴家样影响最大,山水画以院外画家成就最高。此外,李成善画寒林平远,范宽善画崇山峻岭,许道宁善画平远、野水、林木,他们3人皆先后在不同方面,发展和丰富了荆浩、关仝的北方画派。以董源、巨然为代表的江南画派在此时期则影响不大。当时画院内外以山水画知名的还有燕文贵、翟院深、高克明、李宗成、屈鼎等,擅长宗教壁画的有王□、高文进、武宗元等,花鸟画则有赵昌、易元吉、王友等。这些画家的创作实践,酝酿着北宋绘画风貌的新变化。
② 熙宁和元丰之际,出现了以李公麟为代表的鞍马人物画,以郭熙为代表的山水画,以崔白为代表的花鸟画。他们在内容及艺术上都展示出崭新的风貌,都具有精湛的技巧和深厚的修养。李公麟以单纯朴素的白描形式,精确地表现了不同阶层、民族、地域人物的特征,特别是在刻画士大夫生活形象和情趣上,获得极大成功。崔白和郭熙都可以不经起稿而放手作画。崔白描绘季节气候变化中禽鸟的情态,善于表现败荷凫雁的荒情野趣,突破了宋初以来画院内黄氏体制的规范,取得了更为自然生动的效果。郭熙通过景色季节及气候的描绘,表现了山水林泉的幽情美趣,把李成以来的北方山水画派推向更高水平。以苏轼、文同为代表的文人士大夫绘画潮流,也于此时形成。驸马都尉王诜筑宝绘堂收藏法书名画,并于府第西园中聚集诗人画家赋诗作画,皇族赵令穰善作清丽富有诗意的小景山水,以及米芾这一时期已开展的书画活动,都显示出这一阶层艺术活动的活跃。郭若虚《图画见闻志》、郭熙父子《林泉高致》及苏轼等人的论画诗文显示了此一时期绘画理论的新成就。
李迪:《风雨归牧图》
③ 徽宗赵佶、高宗赵构统治时期,是宋代宫廷画院最为繁荣的时期。徽宗时画院制度已相当完备,社会上民间画家艺术水平的提高,为画院输送了不少优秀画家。此时画院高手云集,善画百马、百雁的马贲,开南宋山水画新风的李唐,善画风俗界画的张择端,富有才华的青年山水画家王希孟,善画花鸟翎毛的韩若拙、孟应之、薛志,以画婴儿货郎着称的苏汉臣,为徽宗代笔供御画的刘益、富燮等人,都以画艺精湛、笔墨不凡而着称。徽宗时内府书画收藏极富,公卿士大夫收藏家也甚多,《宣和画谱》反映了当时宫廷收藏的盛况。靖康之变,汴京被金兵洗劫,一部分画家被掳北去,宫廷藏画流散北方甚多,给金朝统治区绘画发展以相当影响。另外,大批画家纷纷逃到江南,又成为南宋高宗画院中的骨干力量,促进了江南地区绘画的发展。
④ 孝宗以后的南宋时期,特别是光宗、宁宗时期,山水画继李唐之后,出现了明显的画风变化,代表画家为刘松年、马远、夏圭等人。他们重视章法的剪裁,巧妙地利用画面大片空白突出鲜明的形象,画面效果含蓄凝练,简洁而富有诗意,具有优美的意境,简率而富有表现力的大斧劈皴则显示了笔墨技巧的提高。历史故事画及风俗画在整个南宋时期都比较发展,此时出现的李嵩是尤其值得注意的画家,他曾作《宋江三十六人像》、《服田图》、《四迷图》、《观潮图》等,作品大都含有深刻的意义。梁楷、牧溪、温日观的水墨、减笔则开了元明写意画之风气。
绘画各科的发展 宋代绘画分科更加细致、专门。宋徽宗时期办画学,分为佛道、人物、山水、鸟兽、花竹、屋木6科。《宣和画谱》着录藏画,则分为道释、人物、宫室、番族、龙鱼、山水、畜兽、花鸟、墨竹、蔬果10门。孝宗乾道三年(1167)着成的《画继》辑录画家时,则分为仙佛鬼神、人物传写、山水林石、花竹翎毛、畜兽虫鱼、屋木舟车、蔬果药草、小景杂画等 8类。这些现象反映了绘画表现范围的扩大和题材分工的细致、深入。
人物画在反映现实生活中有了大幅度的进步。从唐代以画重大历史事件和贵族生活为主,扩展到描绘城乡市井平民生活的各方面:如卫贤(传)《闸口盘车图》、王居正《纺车图》、张择端《清明上河图》、苏汉臣《秋庭戏婴图》、李嵩《货郎图》、朱锐《盘车图》、阎次平《牧牛图》和无名氏《耕织图》、《耕获图》、《柳荫云碓图》、《江天楼阁图》及见于记载的高元亨《从驾两军角抵戏场图》、燕文贵《七夕夜市图》等,都显示了画家视野的扩大和对现实生活的兴趣与热情。宋代城市中描绘民俗题材的节令画如《岁朝图》、《五瑞图》、《大傩图》、《观灯图》也纷纷出现。描绘贵族文人生活的绘画仍然流行,带有情节的肖像性绘画,如李公麟《西园雅集图》、赵佶(传)《听琴图》也都具有较高艺术成就。历史故事画中常糅进民间传说,曲折地表现了对当时政治的态度。如描绘操守气节坚贞不屈的人物的《采薇图》,诤言直谏以及与权□的斗争的《朱云折槛图》、《袁盎却坐图》、《陈元达锁谏图》,反映以正确策略解决民族问题的《免胄图》、《便桥会盟图》等。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描绘因战乱和复杂的民族关系而造成的不幸悲戚遭遇的绘画非常流行,如《文姬归汉图》、《明妃出塞图》,像当时民间的讲史一样,表现了鲜明的爱国主义感情和忧患意识。宋代统治者提倡道教,修建寺观,道释壁画虽缺乏唐代那样宏伟的气势,但仍然保持了相当规模。如东京大相国寺、玉清昭应宫、景灵宫、五岳观、宝□宫及南宋临安的显应观、西太一宫、五圣庙等壁画大都出自画院名家手笔。真宗时为建玉清昭应宫,招募天下画工,应试者逾3000人,徽宗时建五岳观,大集天下名手,应诏者达数百人,可见其人才之众。宋代宗教画中出现更为鲜明的世俗化倾向。以热闹的场面、有趣的情节吸引观众,道教画中创造了大量的神□形象,不少是凭借现实人物形象画成。宋代前期,吴道子画派在壁画中占有绝对地位,从现存壁画粉本《朝元仙仗图》可见其艺术风貌。宋代墓室壁画之数量、质量已不能与汉唐相比。山西高平开化寺壁画、正定静志寺塔和净众院塔基地宫壁画、敦煌莫高窟宋代壁画以及河南等地区发现的宋墓壁画等,都是考察宋代壁画的重要遗存。
赵佶:《听琴图》
山水、花鸟画在宋代有着飞跃的提高。艺术上大大超越了唐代。宋代花鸟画家极注重对动植物形象情状的观察研究,并为此而养花养鸟。赵昌清晨绕栏谛玩,对花调色写生;易元吉深入荆湖深山,观察猿猴野生情状;韩若拙画翎毛,每作一禽,自喙至尾、足皆有名,谙熟解剖结构。宋代花鸟画家画花果草木,有四时景候、阴阳向背、笋条老嫩、苞萼后先,务求生动逼真。因而评画者视画中猫之瞳孔为竖线而指出《牡丹狸猫图》系画正午景候,农民指出名画《斗牛图》中之牛尾应下垂而不应上举的错误,以及赵佶对孔雀升墩必先举左足的论述都是要求形象真实合理。宋代花鸟画既有精工富丽,表现宫□中珍禽异木的黄氏体;也有笔墨简拔、淡彩着色,描绘败荷凫雁,富有江湖意趣的崔白、吴元瑜体;也有直接抒发士大夫情趣,专写墨竹、墨梅等的文人墨戏体。
“画中最妙言山水”,由于社会的重视,山水画逐渐跃居绘画的主要地位。许多山水画家深入自然山川,朝夕观察和反复体会,因而精确地画出不同地域、季节、气候的特征,追求优美动人的意境。从全景式的大山大水及松石,到用笔简括、章法高度剪裁的边角之景,显示了不同时期的卓越创造。山水景物不仅是仙山楼阁、贵族园囿游赏、士大夫幽楼隐居的景色,更多的是南北方山川郊野的自然景色,其间穿插有盘车、水磨、渡船、航运、捕鱼、采樵、骡纲行旅、寺观梵刹、墟市酒肆等平凡生活情节,具有浓郁的生活气息,而且通过真实的景物描写,体现优美的想象,塑造诗一般的意境。
绘画的成就 宋代绘画是中国绘画艺术发展的高峰。它所反映的广泛的现实生活内容,在古代绘画史上是极为突出的。运用多采的优美的艺术形式,创造了很多的艺术表现手法,和社会有着密切的联系,元明清绘画中的风格样式及理论大多可在宋代绘画中找到根据,表现了中国绘画的成熟与高度繁荣。
宋代绘画艺术在技巧上有许多重要创造。着重挖掘人物的精神状貌及动人的情节,注重塑造性格鲜明的艺术形象。花鸟画、山水画追求优美动人的意境情趣,注意真实而巧妙的艺术表现,并努力进行形象提炼,有着高度的写实能力。文人士大夫绘画对于绘画艺术的繁荣提高也有促进作用,他们在主观的表达和笔墨效果的探索上尤有贡献。宫廷绘画在整个社会绘画的繁荣基础上得到高度发展,其艺术成就也不容忽视。
(薄松年)
《中国大网络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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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上边的就知道了吧?
㈦ 宋画色彩特点
这一类的绘画最主要的色彩特点就是颜色使用非常的鲜明,能够更好的刻画细致到位,发挥他的艺术美感。
㈧ 城南旧事
门大开着,门道里有一个煤球炉子,那疯子的妈妈和爸爸正在炉边煮什么。大家都管疯子的爸爸叫“长班老王”,长班就是给会馆看门的,他们住在最临街的一间屋子。宋妈虽然不许我看疯子,但是我知道她自己也很爱看疯子,打听疯子的事,只是不许我听我看就是了。宋妈这时也向惠安馆里看,正好疯子的妈妈抬起头来,她和宋妈两人同时说“吃了吗?您!”爸爸说北京人一天到晚闲着没有事,不管什么时候见面都要问吃了没有。
出了胡同口往南走几步,就是井窝子,这里满地是水,有的地方结成薄薄的冰,独轮的水车来一辆去一辆,他们扭着屁股推车,车子吱吱口丑口丑的响,好刺耳,我要堵起耳朵啦!井窝子有两个人在向深井里打水,水打上来倒在一个好大的水槽里,推水的人就在大水槽里接了水再送到各家去。井窝子旁住着一个我的朋友和我一般高的妞儿。我这时停在井窝子旁边不走了,对宋妈说:
“宋妈,你去买菜,我等妞儿。”
妞儿,我第一次是在油盐店里看见她的。那天她两只手端了两个碗,拿了一大枚,又买酱,又买醋,又买葱,伙计还逗着说:“妞儿,唱一段才许你走!”妞儿眼里含着泪,手摇晃着,醋都要洒了,我有说不出的气恼,一下窜到妞儿身旁,插着腰问他们:
“凭什么?”
就这样,我认识了妞儿。
妞儿只有一条辫子,又黄又短,像妈在土地庙给我买的小狗的尾巴。第二次看见妞儿,是我在井窝子旁边看打水。她过来了,一声不响地站在我身边,我们俩相对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好。等一会儿,我就忍不住去摸她那条小黄辫子了,她又向我笑了笑,指着后面,低低的声音说:
“你就住在那条胡同里?”
“嗯。”我说。
“第几个门?”
我伸出手指头来算了算:
“一,二,三,四,第四个门。到我们家去玩。”
她摇摇头说:“你们胡同里有疯子,妈不叫我去。”
“怕什么,她又不吃人。”
她仍然是笑笑的摇摇头。
妞儿一笑,眼底下鼻子两边的肉就会有两个小漩涡,很好看,可是宋妈竟跟油盐店的掌柜说:
“这孩子长得俊倒是俊,就是有点薄,眼睛太透亮了,老像水汪着,你看,眼底下有两个泪坑儿。”
我心里可是有说不出的喜欢她,喜欢她那么温和,不像我一急宋妈就骂我的:“又跳?又跳?小暴雷。”那天她跟我在井窝子边站一会儿,就小声地说:“我要回去了,我爹等着我吊嗓子。赶明儿见!”
我在井窝子旁跟妞儿见过几次面了,只要看见红棉袄裤从那边闪过来,我就满心的高兴,可是今天,等了好久都不见她出来,很失望,我的绒褂子口袋里还藏着一小包八珍梅,要给妞儿吃的。我摸摸,发热了,包的纸都破烂了,粘乎乎的,宋妈洗衣服时,我还得挨她一顿骂。
我觉得很没意思,往回家走,我本来想今天见妞儿的话,就告诉她一个好主意,从横胡同穿过到我家,就用不着经过惠安馆,不用怕看见疯子了。
我低头这么想着,走到惠安馆门口了。
“嘿!”
吓了我一跳!正是疯子。咬着下嘴唇,笑着看我。她的眼睛真透亮,一笑,眼底下就像宋妈说的,怎么也有两个泪坑儿呀!我想看清楚她,我是多么久以前就想看清楚她的。我不由得对着她的眼神走上了台阶。太阳照在她的脸上,常常是苍白的颜色,今天透着亮光了。她揣在短棉袄里的手伸出来拉住我的手,那么暖,那么软。我这时看看胡同里,没有一个人走过。真奇怪,我现在怕的不是疯子,倒是怕人家看见我跟疯子拉手了。
“几岁了?”她问我。
“嗯六岁。”
“六岁!”她很惊奇地叫了一声,低下头来,忽然撩起我的辫子看我的脖子,在找什么。“不是。”她喃喃地自己说话,接着又问我:
“看见我们小桂子没有?”
“小桂子?”我不懂她在说什么。
这时大门里疯子的妈妈出来了,皱着眉头怪着急地说:“秀贞,可别把人家小姑娘吓着呀!”又转过脸来对我说:
“别听她的,胡说呢!回去吧!等回头你妈不放心,嗯,听见没有?”她说着,用手扬了扬,叫我回去。
我抬头看着疯子,知道她的名字叫秀贞了。她拉着我的手,轻摇着,并不放开我。她的笑,增加了我的勇气,我对老的说:
“不!”
“小南蛮子儿!”秀贞的妈妈也笑了,轻轻地指点着我的脑门儿,这准是一句骂我的话,就像爸爸常用看不起的口气对妈说“他们这些北仔鬼”是一样的吧!
“在这玩不要紧,你家来了人找,可别赖是我们姑娘招的你。”
“我不说的啦!”何必这么嘱咐我?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都知道。妈妈打了一只金镯子,藏在她的小首饰箱里,我从来不会告诉爸爸。
“来!”秀贞拉着我往里走,我以为要到里面那一层一层很深的院子里去找上大学的叔叔们玩呢,原来她把我带进了他们住的门房。
屋里可不像我家里那么亮,玻璃窗小得很,临窗一个大炕,炕中间摆了一张矮桌,上面堆着活计和针线盒子。秀贞从矮桌上拿起了一件没做完的衣服,朝我身上左比右比,然后高兴地对走进来的她的妈妈说:
“妈,您瞧,我怎么说的,刚合适!那么就开领子吧。”说着,她又找了一根绳子绕着我的脖子量,我由她摆布,只管看墙上的那张画,那画的是一个白胖大娃娃,没有穿衣服,手里捧着大元宝,骑在一条大大的红鱼上。
秀贞转到我的面前来,看我仰着头,她也随着我的眼光看那张画,满是那么回事地说:
“要看炕上看去,看我们小桂子多胖,那阵儿才八个月,骑着大金鱼,满屋里转,玩得饭都不吃,就这么淘……”
“行啦行啦!不害臊!”秀贞正说得高兴,我也听得糊里糊涂,长班老王进来了,不耐烦地瞪了秀贞一眼说她。秀贞不理会她爸爸,推着我脱鞋上炕,凑近在画下面,还是只管说:
“饭不吃,衣服也不穿,就往外跑,老是急着找她爹去,我说了多少回都不听,我说等我给多做几件衣服穿上再去呀!今年的衬褂倒是先做好了,背心就差缝钮子了。这件棉袄开了领子马上就好。可急的是什么呀!真叫人纳闷儿,到底是怎么档子事儿……”她说着说着不说了,低着头在想那纳闷儿的事,一直发愣。我想,她是在和我玩“过家家儿”吧?她妈不是说她胡说吗?要是过家家儿,我倒是有一套玩意儿,小手表,小算盘,小铃铛,都可以拿来一起玩。所以我就说:
“没关系,我把手表送给小桂子,她有了表就有一定时候回家了。”可是,这时我倒想起妈会派宋妈来找我,便又说“我也要回家了。”
秀贞听我说要走,她也不发愣了,一面随着我下了炕,一面说:“那敢情好,先谢谢你啦!看见小桂子叫她回来,外面冷,就说我不骂她,不用怕。”
我点了点头,答应她,真像有那么一个小桂子,我认识的。
我一边走着一边想,跟秀贞这样玩,真有意思;假装有一个小桂子,还给小桂子做衣服。为什么人家都不许他们的小孩子跟秀贞玩呢?还管她叫疯子?我想着就回头去看,原来秀贞还倚着墙看我呢!我一高兴就连跑带跳地回家来。
宋妈正在跟一个老婆子换洋火,房檐底下堆着字纸篓、旧皮鞋、空瓶子。
我进了屋子就到小床前的柜里找出手表来。小小圆圆的金表,镶着几粒亮亮的钻石,上面的针已经不能走动了,妈妈说要修理,可一直放着,我很喜欢这手表,常常戴在手上玩,就归了我了。我正站在三屉桌前玩弄着,忽然听见窗外宋妈正和老婆子在说什么,我仔细听,宋妈说:
“后来呢?”
“后来呀,”换洋火的老婆子说:“那学生一去到如今就没回来!临走的时候许下的,回他老家卖田卖地,过一个月就回来明媒正娶她。好嘛!这一等就是六年啦!多傻的姑娘,我眼瞧着她疯的。……”
“说是怎么着?还生了个孩子?”
“是呀!那学生走的时候,姑娘她妈还不知道姑娘有了,等到现形了,这才赶着送回海淀义地去生的。”
“义地?”
“就是他们惠安义地,惠安人在北京死了就埋在他们惠安义地里。原来王家是给义地看坟的,打姑娘的爷爷就看起,后来又让姑娘她爹来这儿当长班,谁知道出了这么档子事儿。”
“他们这家子倒是跟惠难有缘,惠难离咱们这儿多远哪?怎么就一去不回头了呢?”
“可远喽!”
“那么生下来的孩子呢?”
“孩子呀,一落地就裹包裹包,趁着天没亮,送到齐化门城根底下啦!反正不是让野狗吃了,就是让人捡去了呗!”
“姑娘打这儿就疯啦?”
“可不,打这儿就疯了!可怜她爹妈,这辈子就生下这么个姑娘,唉!”
两个人说到这儿都不言语了,我这时已经站到屋门口倾听。宋妈正数着几包红头洋火,老婆子把破烂纸往她的大筐里塞呀塞呀!鼻子里吸溜着清鼻涕。宋妈又说:
“下回给带点刨花来。那你跟疯子她们是一地儿的人呀?”
“老亲喽!我大妈娘家二舅屋里的三姐算是疯子她二妈,现在还在看坟,他们说的还有错儿吗?”
宋妈一眼看见了我,说:
“又听事儿,你。”
“我知道你们说谁。”我说。
“说谁?”
“小桂子她妈。”
“小桂子她妈?”宋妈哈哈大笑,“你也疯啦?哪儿来的小桂子她妈呀?”
我也哈哈笑了,我知道谁是小桂子她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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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天气暖和多了,棉袄早就脱下来,夹袄外面早晚凉就罩上一件薄薄的棉背心,又轻又软。我穿的新布鞋,前头打了一块黑皮子头,老王妈秀贞她妈,看见我的新鞋说:
“这双鞋可结实,把我们家的门坎踢烂了,你这双鞋也破不了!”
惠安馆我已经来熟了,会馆的大门总是开着一扇,所以我随时可以溜进来。我说溜进来,因为我总是背着家里的人偷着来的,他们只知道我常常是随着宋妈买菜到井窝子找妞儿,一见宋妈进了油盐店,我就回头走,到惠安馆来。
我今天进了惠安馆,秀贞不在屋里。炕桌上摆着一个大玻璃缸,里面是几条小金鱼,游来游去。我问王妈:
“秀贞呢?”
“跨院里呢!”
“我去找她。”我说。
“别介,她就来,你这儿等着,看金鱼吧!”
我把鼻子顶着金鱼缸向里看,金鱼一边游一边嘴巴一张一张地在喝水,我的嘴也不由得一张一张地在学鱼喝水。有时候金鱼游到我的面前来,隔着一层玻璃,我和鱼鼻子顶牛儿啦!我就这么看着,两腿跪在炕沿上,都麻了,秀贞还不来。
我翻腿坐在炕沿上,又等了一会,还不见秀贞来,我急了,溜出了屋子,往跨院里去找她。那跨院,仿佛一直都是关着的,我从来也没见过谁去那里。我轻轻推开跨院门进去,小小的院子里有一棵不知什么树,已经长了小小的绿叶子了。院角地上是干枯的落叶,有的烂了。秀贞大概正在打扫,但是我进去时看见她一手拿着扫帚倚在树干上,一手掀起了衣襟在擦眼睛,我悄悄走到她跟前,抬头看着她。她也许看见我了,但是没理会我,忽然背转身子去,伏着树干哭起来了,她说:
“小桂子,小桂子,你怎么不要妈了呢?”
那声音多么委屈,多么可怜啊!她又哭着说:
“我不带你,你怎么认得道儿,远着呢!”
我想起妈妈说过,我们是从很远很远的家乡来的,那里是个岛,四面都是水,我们坐了大轮船,又坐大火车,才到这个北京来。我曾问妈妈什么时候回去,妈说早着呢,来一趟不容易,多住几年。那么秀贞所说的那个远地方,是像我们的岛那么远吗?小桂子怎么能一个人跑了去?我替秀贞难过,也想念我并不认识的小桂子,我的眼泪掉下来了。在模模糊糊的泪光里,我仿佛看见那骑着大金鱼的胖娃娃,是什么也没穿啊!
我含着眼泪,大大地倒抽了一口气,为的不让我自己哭出来,我揪揪秀贞裤腿叫她:
“秀贞!秀贞!”
她停止了哭声,满脸泪蹲下来,搂着我,把头埋在我的前胸擦来擦去,用我的夹袄和软软的背心,擦干了她的泪,然后她仰起头来看看我笑了,我伸出手去调顺她的揉乱的刘海儿,不由得说:
“我喜欢你,秀贞。”
秀贞没有说什么,吸溜着鼻涕站起来。天气暖和了,她也不穿缚腿棉裤了,现在穿的是一条肥肥的散腿裤。她的腿很瘦吗?怎么风一吹那裤子,显得那么晃荡。她混身都瘦的,刚才蹲下来伏在我的胸前时,我看那块后脊背,平板儿似的。
秀贞拉着我的手说:
“屋里去,帮着拾掇拾掇。”
小跨院里只有这么两间小房,门一推吱吱口丑口丑的一串尖响,那声音不好听,好像有一根刺扎在人心上。从太阳地里走进这阴暗的屋里来,怪凉的。外屋里,整整齐齐地摆着书桌,椅子,书架,上面满是灰土,我心想,应该叫我们宋妈来给掸掸,准保扬起满屋子的灰。爸爸常常对妈说,为什么宋妈不用湿布擦,这样大掸一阵,等一会儿,灰尘不是又落回原来的地方了吗?但是妈妈总请爸爸不要多嘴,她说这是北京规矩。
走进里屋去,房间更小一点,只摆了一张床,一个茶几。床上有一口皮箱,秀贞把箱子打开来,从里面拿出一件大棉袍,我爸爸也有,是男人的。秀贞把大棉袍抱在胸前,自言自语地说:
“该翻翻添点棉花了。”
她把大棉袍抱出院子去晒,我也跟了去。她进来,我也跟进来。她叫我和她把箱子抬到院子太阳底下晒,里面只有一双手套,一顶呢帽和几件旧内衣。她很仔细地把这几件零碎衣物摊开来,并且拿起一件条子花纹的褂子对我说:
“我瞧这件褂子只能给小桂子做夹袄里子了。”
“可不是,”我翻开了我的夹袄里给秀贞看:“这也是用我爸爸的旧衣服改的。”
“你也是用你爸爸的?你怎么知道这衣服就是小桂子她爹的?”秀贞微笑着瞪眼问我,她那样子很高兴,她高兴我就高兴,可是我怎么会知道这是小桂子她爹的?她问得我答不出,我斜着头笑了,她逗着我的下巴还是问:
“说呀!”
我们俩这时是蹲在箱子旁,我很清爽地看着她的脸,刘海儿被风吹倒在一边,她好像一个什么人,我却想不出。我 回答她说:
“我猜的。那么”我又低声地问她:“我管小桂子她爹叫什么呀?”
“叫叔叔呀!”
“我已经有叔叔了。”
“叔叔还嫌多?叫他思康叔叔好了,他排行第三,叫他三叔也行。” “思康三叔,”我嘴里念着,“他几点钟回家?”
“他呀,”秀贞忽然站起来,紧皱着眉毛斜起头在想,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快了。走了有个把月了。”
说着她又走进屋,我再跟进去,弄这弄那,又跟出来,搬这搬那,这样跟出跟进忙得好高兴。秀贞的脸这时粉嘟嘟的了,鼻头两边也抹了灰土,鼻子尖和嘴唇上边渗着小小的汗珠,这样的脸看起来真好看。
秀贞用袖子抹着她鼻子上的汗,对我说:“英子,给我打盆水来会不会?屋里要擦擦。”
我连忙说:
“会,会。” 跨院的房子原和门房是在一溜沿的,跨院多了一个门就是了,水缸和盆就放在门房的房檐下。我掀开水缸的盖子,一勺勺地往脸盆里舀水,听见屋里有人和秀贞的妈说话:
“姑娘这程子可好点了吗?”
“唉!别提了,这程子又闹了,年年开了春就得闹些日子,这两天就是哭一阵子笑一阵子的,可怎么好!真是……”
“这路毛病就是春天犯得凶。”
我端了一盆水,连晃连洒,泼了我自己一身水,到了跨院屋里,也就剩不多了。把盆放在椅子上,忽然不知哪儿飘来炒菜香,我闻着这味儿想起了一件事,便对秀贞说:
“我要回家了。”
秀贞没听见,只管在抽屉里翻东西。
我是想起回家吃完饭还要到横胡同去等妞儿,昨天约会好了的。
又凉又湿的裤子,贴在我的腿上,一进门妈妈就骂了:
“就在井窝子玩一上午?我还以为你掉到井里去了呢?看弄这么一身水!”妈一边给我换衣服,一边又说:“打听打听北京哪个小学好,也该送进学堂了,听说厂甸那个师大附小还不错。”
妈这么说着,我才看见原来爸爸也已经回来了,我弄了一身水,怕爸爸要打骂我,他厉害得很,我缩头看着爸爸,准备挨打的姿势,还好他没注意,吸着烟卷在看报,漫应着说: “还早呢,急什么。”
“不送进学堂,她满街跑,我看不住她。”
“不听话就打!”爸的口气好像很凶,但是随后却转过脸来向我笑笑,原来是吓我呢!他又说:“英子上学的事,等她叔叔来再对他说,由他去管吧!”
吃完饭我到横胡同去接了妞儿来,天气不冷了,我和妞儿到空闲着的西厢房里玩,那里堆着拆下来的炉子、烟筒,不用的桌椅和床铺。一只破藤箱子里,养了最近买的几只刚孵出来的小油鸡,那柔软的小黄绒毛太好玩了,我和妞儿蹲着玩弄箱里的几只小油鸡。看小鸡啄米吃,总是吃,总是吃,怎么不停啊!
小鸡吃不够,我们可是看够了,盖上藤箱,我们站起来玩别的。拿两个制钱穿在一根细绳子上,手提着,我们玩踢制钱,每一踢,两个制钱打在鞋帮上“嗒嗒”地响。妞儿踢时腰一扭一扭的,显得那么娇。 这一下午玩得好快乐,如果不是妞儿又到了她吊嗓子的时候,我们不知要玩到多么久。
爸爸今天买来了新的笔和墨,还有一叠红描字纸。晚上,在煤油灯底下,他教我描,先念那上面的字:“一去二三里,烟村四五家,亭台六七座,八九十枝花。”
爸爸说:
“你一天要描一张,暑假以后进小学,才考得上。”
早上我去惠安馆找秀贞,下午妞儿到西厢房里来找我,晚上描红字,我这些日子就这么过的。 小油鸡的黄毛上长出短短的翅膀来了,我和妞儿喂米喂水又喂菜,宋妈说不要把小鸡肚子撑坏了,也怕被野猫给叼了去,就用一块大石头压住藤箱盖子,不许我们随便掀开。
妞儿和我玩的时候,嘴里常常哼哼唧唧的,那天一高兴,她竟扭起来了,她扭呀扭呀比来比去,嘴里唱着:“……开哀开门嗯嗯儿,碰见张秀才哀哀……”
“你唱什么?这就是吊嗓子吗?”我问
“我唱的是打花鼓。”妞儿说。
她的兴致很好,只管轻轻地唱下去,扭下去,我在一旁看傻了。她忽然对我说:“来!跟我学,我教你。” “我也会唱一种歌,”不知怎么,我想我也应当现一现我的本事,一下子想起了爸爸有一回和客人谈天数唱的一只歌,后来爸曾教了我,妈还说爸爸教我这种歌真是没大没小呢!
“那你唱,那你唱。”妞儿推着我,我却又不好意思唱了,她一定要我唱,我只好结结巴巴地用客家话念唱起来:
“想来么事想心肝,紧想心肝紧不安!我想心肝心肝想,正是心肝想心肝……”
我还没数完呢,妞儿已经笑得挤出了眼泪,我也笑起来了,那几句词儿真拗嘴。
“谁教你的?什么心肝想心肝,心想心肝想的,哈哈哈!这是哪国的歌儿呀!” 我们俩搂在一堆笑,一边瞎说着心肝心肝的,也闹不清是什么意思。
我们真快乐,胡说,胡唱,胡玩,西厢房是我们的快乐窝,我连做梦都想着它。妞儿每次也是玩得够不够的才看看窗外,忽然叫道:“可得回去了!”说完她就跑,急得连“再见”都来不及说。
忽然一连几天,横胡同里接不到妞儿了,我是多么的失望,站在那里等了又等。我慢慢走向井窝子去,希望碰见她,可是没有用。下午的井窝子没那么热闹了,因为送水的车子都是上午来,这时只有附近人家自己推了装着铅桶的小车子来买水。
我看见长班老王也推了小车子来,他一趟一趟来好几趟了,见我一直站在那里,奇怪地问我: “小英子,你在这儿发什么傻?”
我没有说什么,我自己心里的事,自己知道。我说:
“秀贞呢?”我想如果等不到妞儿,就去找秀贞,跨院里收拾得好干净了。但是老王没理我,他装满了两桶水,就推走了。
我正在犹豫着怎么办的时候,忽然从西草厂口上,转过来一个熟悉的影子,那正是妞儿,我多高兴!我跑着迎上去,喊道:“妞儿!妞儿!”她竟不理我,就像不认识我,也像没听见有人叫她。我很奇怪,跟在她身边走,但她用手轻轻赶开我,皱着眉头眨眼,意思叫我走开。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她身后几步远有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蓝布大褂,手提着一个脏了的长布口袋,袋口上露出来我看见是胡琴。 我想这一定是妞儿的爸爸。妞儿常说“我怕我爹打”,“我怕我爹骂”的话,我现在看那样子就知道我不能跟妞儿再说话了,便转身走回家,心里好难受。我口袋里有一块化石,可以在砖上写出白字来,我掏出来,就不由得顺着人家的墙上一直画下去,画到我家的墙上。心里想着如果没有妞儿一起玩,是多么没有意思呢!
我刚要叫门,忽然听见横胡同里咚咚咚有人跑步声,原来是妞儿气喘。
㈨ 为什么宋朝百姓只能穿黑色和白色的衣服
这个不存在的,根据宋朝的文字和图画记载,宋朝的百姓不只是只能穿黑色和白色的衣服
常言道,穿衣戴帽,各有所好。现在的人穿衣服很随便,没有什么条条框框的限制,既可以穿名牌,着正装,也可以穿休闲,玩混搭。
但是在古代,穿衣戴帽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它是“礼”的一部分,不仅要看身份,还要分场合,甚至连服装的佩饰也有严格的规范,比如只要父母健在,儿女就不得穿纯白色的衣服等。
宋朝在立国之初也建立了服饰制度,对官员、百姓和士族的着装提出了种种要求和限制。可惜,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朝廷下大力气搞出来的服饰制度,在宋朝初期就基本上沦为一纸空文了。如果只用一个词来概括宋代人的穿着,那就是“极致”。
首先,宋代人的穿着“极致的乱”。
宋代官员有制服
本来,宋代的服饰制度对官服和民服的颜色、样式都做了很多规定,比如官服分为朝服和公服。朝服只在官员上朝和祭祀时穿戴,样式为红色的衣裳加相应的帽子。公服是官员平常穿的制服,级别不同,衣服的颜色也不同。
据《宋史·舆服志》记载,三品以上官员的公服为紫色,六品为红色,七品为绿色,九品为青色等。公服是圆领大袖,腰间束革带,头上戴幞头,脚穿革履或丝麻鞋子。
幞头是一种包头的软巾,老百姓也是可以戴的。
官员在上朝或升堂时戴的是一种有硬壳的官帽,这种帽先用铁丝或藤草编成定型用的硬壳,外面糊上绢或罗,再涂上黑漆。帽子后面的两个帽翅也是用铁丝定型,糊纱涂漆,帽翅向两侧平伸或上翘。
那时候,这种帽子不仅官员戴,皇帝也戴。不过皇帝的帽子,帽翅又长又直,左右平伸,长度可达2尺(1米=3尺)。因为幞头用的纱通常是青黑色,称“乌纱”,所以后来人们称这种帽子为“乌纱帽”。
另外,按照规定,凡有资格穿紫色和红色公服的高级官员,都必须佩带用金、银装饰的鱼形饰物——“鱼袋”,来证明自己的身份。
与官员相比,老百姓的服饰可以说简单到不能再简单了。宋代的服饰制度规定,老百姓只许穿白色衣服。这个规定违反了古代的礼制,不知是什么原因。后来,服饰制度又允许流放官员、举人和平民穿黑色衣服。
不分上下乱穿衣
其实,在实际生活中,人们根本不把朝廷的服饰制度当回事。宋朝开国没多久,人们在着装上就开始混乱起来。
太平兴国七年(公元982年),皇帝曾下诏说:“士庶之间,车服之制,至于丧葬,各有等差。近年以来,颇成逾僭。”逾僭就是超过标准、规格的意思。这段话的意思是:官民之间,在着装、车驾、丧葬等方面,本来都是有等级规定的,但是近几年全都乱了。
北宋文学家张耒曾经说,官府衙役的衣服与知州、县令相差无几,公卿大夫与武官的着装基本雷同。上上下下穿衣戴帽不讲规矩,竟然乱到这个地步,难怪连皇上都看不下去了。
南宋时,《云麓漫钞》一书的作者赵彦卫说,紫色的衣衫本来只有高级官员才有资格穿,没想到南迁以后,普通小吏和老百姓竟然都穿上了紫色衣服。
秦桧的儿子秦僖,曾经穿“黄葛衫”,并说这是贵贱通用的。朱熹也说:“今衣服无章,上下混淆。”意思是,如今朝野上下着装完全没有章法,分不清是官是民,更分不清士大夫的品级高低了。
各行各业乱旧规
除了“上下混淆”以外,宋代各行业原有的特色服饰也乱了。据《东京梦华录》记载,本来各行业都有自己的“制服”:“其士农工商,诸行百户,衣装各有本色,不敢越外。谓如香铺裹香人,即顶帽披背。质库掌事,即着皂衫角带,不顶帽之类。街市行人,便认得是何色目。”
这段话的意思是:按照规定,民间各行各业都有着装的要求,不能乱了。比如香铺裹香的伙计,应戴一种有长披背的帽子;典押行的掌柜,得穿特制的马甲,系角带,不准戴帽子等。这样一来,外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了。
而《梦粱录》一书在谈到各行业的服装时说:“自淳佑年来,衣冠更易,有一等晚年后生,不体旧规,裹奇巾异服,三五成群,斗美夸丽,殊令人厌见……”
“淳佑”是宋理宗的年号,“晚年后生”指的是年轻人,“不体旧规”说的是着装爱标新立异,不按规矩穿衣服。看得出作者对这些爱穿奇装异服、聚在一起互相炫耀的年轻人,是非常厌恶的。(赵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