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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为什么不喜欢吃苹果

发布时间: 2022-05-17 15:03:19

❶ 汤姆。索亚历险记。第一到2章故事梗概

1
“汤姆!”
没人答应。
“汤姆!”
又没人答应。
“这孩子到底怎么啦,我真搞不懂?你这个汤姆!”

还是没有人答应。

这老太太拉低眼镜从镜片上方朝房间看了看,然后她又抬高眼镜从镜片下面看。她很少或者干脆说她从来没戴正眼镜来找像一个小男孩这样小的东西。这副眼镜是很考究的,也是她的骄傲,她配这副眼镜不是为了实用,而是为了“装饰”,为了“漂亮”。她看东西时,即使戴上两片炉子盖也照样看得一清二楚。她茫然不知所措地愣了一会儿。然后虽然不是凶神恶煞般,但嗓门高得让每个角落都能听到,她说:

“好,我发誓如果我抓住你,我就——”

她话没有说完,因为这时她正弯腰用扫把往床下猛捣,每捣一下,她需要停下来换口气。结果,只捣出来一只猫。

“我还从没有见过这么令人吃惊的孩子!”

她走到敞开的门口,站在那里朝满园子的西红柿藤和吉普逊草丛中看,想找到汤姆,可还是没有。于是她亮开嗓子朝远处,高声喊到:

“汤姆呀,汤姆!”
这时在她身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声,她转身一把抓住了一个小男孩的短外套的衣角,他想跑都跑不掉了。

“嘿!我早该想到那个壁橱,你躲在那里干什么?”
“没干什么。”
“没干什么?!瞧你那双手,再看你那张嘴,还有那浑身是什么?”

“我不知道,姨妈。”
“哎,我知道,那是蜜饯——对,就是。我已跟你讲过有四十遍了,不要动我的蜜饯,否则我就扒你的皮。把鞭子递给我。”

鞭子在空中晃悠——情况万分紧急。
“不得了!瞧你身后是什么,姨妈!”

老太太以为有危险,急忙撩起裙子,转过身去。汤姆拨腿就逃,顷刻他爬过高高的木栅栏,一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波莉姨妈站在那儿先是一愣,随后突然轻声笑了起来。

“这个该死的,我怎么老是不吸取教训?和我开这样的玩笑,也不知开过多少次了。难道我不该有所提防吗?人老了,糊涂才是最大的糊涂蛋。俗话说得好,老狗学不会新把戏。可是天啦!他耍的鬼把戏里从来没有两天一样的,谁能猜出下个鬼主意是什么?他似乎知道,他能折磨我多长时间,我才会动肝火,而且他也知道他只要想个法哄哄我,惹我大笑一场,就会万事皆休,我也不会揍他一顿。我对他是敢怒不能揍。我对那孩子没尽到责任,上帝知道那是真的。《圣经》里说:‘孩子不打不成器。’我太溺爱那孩子,我也知道这对我俩都不好。他一肚鬼点子。哎呀,但他是我那死去的亲姐姐的儿子,可怜的孩子,我怎么也不忍心揍他。每一次饶了他,我良心都受谴责;可是每一回打他,我都有点心痛不忍。哎,哎,就像《圣经》所说的,人为母生,光阴荏苒,充满苦难。我看这话说得一点都不错。今天下午他要是逃学,明天我就想法让他干点活,惩罚惩罚他。星期六让他干活,恐怕苛刻了点,因为所有的孩子都放了假,他又恨透了干活,比恨什么都厉害。可是我不得不对他尽到我的责任,否则我会把这个孩子给毁了。”

汤姆真的没去上课,而且痛痛快快地玩了一场。他回家时正好赶上帮那小黑孩吉姆的忙,帮他在晚饭前锯第二天用的木头,劈引火用的柴——至少他及时赶到那儿,把他所干的事讲给吉姆听,而活却是吉姆干了四分之三。汤姆的弟弟(确切地说是同母异父的弟弟)希德已干完了他那份活(捡碎木块),因为他是个不声不响的孩子,从不干什么冒险的事,也不惹什么麻烦。

汤姆吃晚饭的时候,总是瞅机会偷糖吃,波莉姨妈这时开始问他,话里充满了诡计,而且非常巧妙——因为她要设点圈套,套他说出实话来。跟其他许多头脑简单的人一样,她很自负,并且相信自己很有点子,会耍弄诡秘狡猾的手腕,把自己极易被人识破的诡计当作最高明的计策,她说:

“汤姆,学校里挺热的,对吧?”
“是的,姨妈。”
“热的厉害,对不对?”
“对,姨妈。”

“你是不是想去游泳来着,汤姆。”

汤姆忽然感到有点慌张——一丝不安和疑惑掠过心头。他偷眼察看波莉姨妈的脸色,可什么也没有看出来。于是他说:

“没有啊,姨妈——呃,没怎么想去。”
老太太伸出手摸摸汤姆的衬衣,说道:

“可是你现在却并不怎么热,是吧!”她已发现衬衣是干的,却没有人知道她内心的真正用意,为此她感到很得意。而汤姆猜透了她的心思,所以他为防老太太的下一招来了个先发制人。

“有的人往大家头上打水——你瞧,我的头发还是湿的呢!”

波莉姨妈很懊恼,她居然没注意到这个明摆着的事实,以致错过了一次机会。可接着她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汤姆,你往头上浇水的时候,不必拆掉我给你衬衫上缝的领子吧?把上衣的纽扣解开!”

汤姆脸上的不安马上就消失了。他解开上衣,衬衣的领子还是缝的好好的。

“真是怪事。得,算了吧!我看你旷课去游泳了!我认为你就像俗话里说的烧焦毛的猫一样——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坏。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她一面为自己的计谋落空而难过,一面又为汤姆这一次竟能如此温顺听话而高兴。
可是希德却说:

“哼,我记得你好像给他缝领子用的是白线,可现在却是黑线。”
“嘿,我的确用白线缝的!汤姆!”

可汤姆没等听完话就走了。他走出门口的时候说:
“希德,为这我可要狠狠揍你一顿。”

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汤姆仔细检查了别在上衣翻领上的两根大针,针上还穿着线,一根绕着白线,另一根绕着黑线。
他说:

“如果不是希德,她是永远不会注意到的。真讨厌!有时她用白线缝,有时又用黑线。我真希望她总是用一种线——换来换去我实在记不住。不过,我发誓非揍希德一顿不可,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汤姆不是村里的模范男孩,但他对那位模范男孩非常熟悉,并且很讨厌他。

不到两分钟,甚至更短,他已将全部烦恼给忘记了。就像大人们的烦恼也是烦恼一样,他忘记烦恼并不是因为他的烦恼对他不怎么沉重和难受,而是因为一种新的、更强烈的兴趣暂时压倒并驱散了他心中的烦闷——就像大人们在新奇感受的兴奋之时,也会暂时忘却自己的不幸一样。这种新产生的兴趣就是一种新的吹口哨方法,它很有价值,是刚从一个黑人那学到的,现在他正要一心练习练习又不想被别人打扰。这声音很特别,像小鸟的叫声,一种流畅而委婉的音调。在吹这个调子的时候,舌头断断续续地抵住口腔的上腭——读者若曾经也是孩子的话,也许还记得该怎样吹这种口哨。汤姆学得很勤奋,练得很专心,很快就掌握了其中要领。于是他沿街大步流星地走着,口中吹着口哨,心里乐滋滋的,那股乐劲如同天文学家发现了新行星时一般,仅就乐的程度之深之强烈而言,此时的汤姆绝对比天文学家还要兴奋。

夏天的下午很长,这时天还没有黑。汤姆的口哨声忽然停住了,因为在他面前出现了一个陌生人——一个比他大一点的男孩。

在圣彼德堡这个贫穷、破落的小村子里,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老的还是少的,只要是新来的,就能引起人们的好奇心。而且这个男孩穿得非常讲究——在平常工作日竟穿戴如此整齐,仅这就让汤姆对他刮目相看。他的帽子很精致,蓝色的上衣扣得紧紧的,又新又整洁,他的裤子也是一样。他竟然还穿着鞋——要知道,今天可是星期五!他甚至还打了条领带,那是条颜色鲜亮的丝质领带。他摆出一副城里人的架势,汤姆对此感到很不自在。汤姆眼盯着他那套漂亮的衣服,鼻子翘得高高的。可是他越看越是觉得自己身上的衣服很寒酸破旧。两个人都一声不吭。一个挪动一步,另一个也挪一步——可都是斜着步子兜圈子。他俩面对面,眼对眼这样相持了很长时间,最后还是汤姆先开了腔:

“我能打得过你!”
“我倒想见识见识。”
“那好,我就打给你看。”
“得了,你不行。”
“我行。”

“你就是不行。”
“我就是行。”
“不行!”
“行!”
“不行!”

两个人都不自在地停了下来。接着汤姆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这也许你管不着!”
“哼,我就管得着!”

“好,那你就管管看。”
“要是你再啰嗦,我就管给你看。”
“啰嗦——啰嗦——偏要啰嗦,看你能怎么样?”

“哎,你认为你自己很了不起,是不是?如果我想打倒你的话,一只手背在后面都能打过你。”
“好啊,你说你能打过我,那你为什么不动手啊?”

“如果你老是嘴硬的话,我就打给你看。”
“嘿——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尽吹大话下不了台!”

“哈!你自以为是个人物呢!瞧,你那帽子!”
“你要是看不顺眼你就把它摘下来呀,如果你敢碰,我就揍扁你!”
“你吹牛。”

“你也是吹牛。”
“你光是讲大话,不敢动手。”
“噢,滚你的蛋吧!”

“告诉你——要是你再骂我的话,我就用石头砸碎你的脑袋。”
“那好,你就来砸啊!”
“我肯定会的。”

“那你为什么不来试试?你老是吹牛不敢动手,哦,我知道你害怕了。”
“我才不怕呢!”
“你怕!”
“我不怕!”

“你就是怕!”
两个人暂停了一会儿,接着又眼对眼,身子侧身子兜着圈子走了几步。忽然两个人肩抵着肩。汤姆说:
“你从这滚吧!”

“你自己滚吧!”
“我不滚。”
“我也不滚。”

于是他俩站在那儿,双方都斜着一只脚撑着劲,用尽力气想把对手往后推,两个人都愤恨地瞪着对方。可是谁都没占优势。他们直斗得浑身燥热,满脸通红,然后两人稍稍放松,却都小心谨慎地提防着对方。这时,汤姆又说:“你是个胆小鬼,是个狗崽子。我要向我大哥哥告你的状,他只要动动小指头就能把你捏碎,我会让他揍你的。”

“我可不怕你什么大哥哥,我有一个比你大哥还大的大哥哥——而且我大哥哥能把你的大哥哥从那堵篱笆围墙扔过去。”

(两个人的所谓的大哥哥都是虚构的。)
“你撒谎。”
“你讲的也不是真的。”

汤姆用大脚趾头在地上的灰土上划了一道线,说:
“你若敢跨过这道线,我就把你打趴在地上,让你站不起来。谁敢,谁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这个新来的男孩毫不犹豫地跨过那道线,说:
“你说你敢打我,现在来看看你怎么打法。”
“你不要逼我!你最好还是当心点。”

“哎,你不是说要打我吗?——你为什么不动手啊?”
“得了,你要是肯给我两个分币,我就动手。”

新来的男孩果真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两个分币,嘲弄地摊开手掌。汤姆一把将钱打翻在地。立刻两个人像两只争食的猫一样,在地上的尘土里滚打,撕扯起来,紧接着又是扯头发,又是揪衣领,拼命地捶打对方的鼻子,抓对方的脸。两个人都弄得浑身是土,却又都威风凛凛。最后谁胜谁败逐渐见了分晓,汤姆从尘土中爬起来,骑在那个男孩的身上,攥紧拳头使劲地打那个男孩。

“挨够了吗?求饶吧!”他说。
那个男孩只想挣脱出来。他气得嚎啕大哭。
汤姆还在不停地捶打,说:“求饶吧!”

那男孩只好挤出几个字:“饶了我!”
汤姆让他站起来,对他说:

“现在你知道我的厉害了吧!以后最好给我小心点,看看在跟谁嘴硬。”

这位新来的男孩拍拍身上的尘土,哭哭啼啼地走开了。他不时地回过头来,摇晃着脑袋,吓唬汤姆:
“下次要是抓住你,我就,我就……”

汤姆对此不屑一顾,趾高气扬地走开了。他的背刚一转过来,那男孩子就抓起一块石头朝他砸过来,正打在汤姆的背上,接着就夹着尾巴,像羚羊似的飞快地跑掉了。汤姆穷追不舍,直追到他家。他就站在人家大门口,嚷着叫那男孩出来较量,可是那个对手只是在窗子里朝他挤鼻子弄眼,拒不迎战。最后那对手的妈妈出来了,咒骂汤姆是个邪恶下流、没有家教的坏孩子,喝斥他赶快滚开。于是汤姆就走了,不过,他临走时说还要寻机再教训教训那混小子一顿。

那天晚上,他回到家时已经很迟了。当他小心翼翼地从窗户往里爬时,猛然间发现了有人埋伏,仔细一看,原来是他的波莉姨妈。她看到他衣服被弄成那副样子,原来就打算让汤姆在星期六休息日干活的决心现在就更加坚定了。

2

星期六的早晨到了,夏天的世界,阳光明媚,空气新鲜,充满了生机。每个人的心中都荡漾着一首歌,有些年轻人情不自禁地唱出了这首歌。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乐,每个人的脚步都是那么轻盈。洋槐树正开着花,空气里弥漫着芬芳的花香。村庄外面高高的卡第夫山上覆盖着绿色的植被,这山离村子不远不近,就像一块“乐土”,宁静安详,充满梦幻,令人向往。

汤姆出现在人行道上,一只手拎着一桶灰浆,另一只手拿着一把长柄刷子。他环顾栅栏,所有的快乐,立刻烟消云散,心中充满了惆怅。栅栏可是三十码长,九英尺高啊。生活对他来说太乏味空洞了,活着仅是一种负担。他叹了一口气,用刷子蘸上灰浆,沿着最顶上一层木板刷起来。接着又刷了一下,二下。看看刚刷过的不起眼的那块,再和那远不着边际的栅栏相比,汤姆灰心丧气地在一块木箱子上坐下来。这时,吉姆手里提着一个锡皮桶,嘴中唱着“布法罗的女娃们”蹦蹦跳跳地从大门口跑出来。在汤姆眼中,到镇上从抽水机里拎水,一向是件令人厌烦的差事,现在他可不这样看了。他记得在那里有很多伴儿。有白人孩子,黑人孩子,还有混血孩子,男男女女都在那排队等着提水。大家在那儿休息,交换各自玩的东西,吵吵闹闹,争斗嬉戏。而且他还记得尽管他们家离拎水处只有一百五十码左右,可是吉姆从没有在一个小时里拎回一桶水来——有时甚至还得别人去催才行。汤姆说:

“喂,吉姆,如果你来刷点墙,我就去提水。”
吉姆摇摇头,说:

“不行,汤姆少爷。老太太,她叫我去提水,不准在路上停下来和人家玩。她说她猜到汤姆少爷你会让我刷墙,所以她吩咐我只管干自己的活,莫管他人闲事——她说她要亲自来看看你刷墙。”

“咳,吉姆,你别管她对你说的那一套。她总是这样说的。
把水桶给我——我很快就回来。她不会知道的。”

“哦,不,我可不敢,汤姆少爷。老太太她会把我的头给拧下来的,她真的会的!”

“她吗?她从来没揍过任何人——她不过是用顶针在头上敲敲罢了——谁还在乎这个,我倒是想问问你。她不过是嘴上说得凶,可是说说又伤害不了你——只要她不大叫大嚷就没事。吉姆,我给你一个好玩意,给你一个白石头子儿!”

吉姆开始动摇了。
“白石头子,吉姆!这可是真正好玩的石头子啊。”

“嘿,老实说,那是个挺不错的好玩意。可是汤姆少爷,我害怕老太太……”

“还有,吉姆,只要你答应了的话,我还给你看我那只脚趾头,那只肿痛的脚趾头。”

吉姆到底是个凡人,不是神仙——这诱惑对他太大了。他放下水桶,接过白石头子儿,还饶有兴趣地弯着腰看汤姆解开缠在脚上的布带子,看那只肿痛的脚趾。可是,一会儿之后,吉姆的屁股直痛,拎着水桶飞快地沿着街道跑掉了;汤姆继续用劲地刷墙,因为波莉姨妈此时从田地干活回来了。她手里提着一只拖鞋,眼里流露出满意的神色。

不过,汤姆这股劲没持续多久。他开始想起原先为这个休息日所作的一些玩耍的安排,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再过一会儿,那些自由自在的孩子们就会蹦跳着跑过来,做各种各样开心好玩的游戏,他们看到他不得不刷墙干活,会大肆嘲笑挖苦他的——一想到这,汤姆心里就像火烧似的难受。他拿出他全部的家当宝贝,仔细地看了一阵——有残缺不全的玩具、一些石头子、还有一些没有什么用处的东西。这些玩意足够用来换取别的孩子为自己干活,不过,要想换来半个小时的绝对自由,也许还差得远呢。于是他又把这几件可怜的宝贝玩意装进口袋,打消了用这些来收买那些男孩子的念头。正在这灰心绝望的时刻,他忽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这主意实在是聪明绝伦,妙不可言。

他拿起刷子,一声不响地干了起来。不一会儿,本·罗杰斯出现了——在所有的孩子们当中,正是这个男孩叫汤姆最害怕。汤姆最怕他的讥讽。本走路好像是做三级跳——这证明他此时的心情轻松愉快,而且还打算干点痛快高兴的事。他正在吃苹果,不时地发出长长的、好听的“呜——”的叫声,隔会儿还“叮当当、叮当当”地学铃声响,他这是在扮演一只蒸汽轮船。他越来越近,于是他减慢速度,走到街中心,身体倾向右舷,吃力、做作地转了船头使船逆风停下——他在扮演“大密苏里号”,好像已吃水九英尺深。他既当船,又当船长还要当轮机铃。因此他就想象着自己站在轮船的顶层甲板上发着命令,同时还执行着这些命令。

“停船,伙计!叮——啊铃!”船几乎停稳了,然后他又慢慢地向人行道靠过来。
“调转船头!叮——啊铃——铃!”他两臂伸直,用力往两边垂着。

“右舷后退,叮——啊铃——铃!嚓呜——嚓——嚓呜!嚓呜!”
他一边喊着,一边用手比划着画个大圈——这代表着一个四十英尺大转轮。

“左舷后退!叮——啊铃——铃!嚓呜——嚓——嚓呜——嚓呜!”左手开始画圈。

“右舷停!叮——啊铃——铃!左舷停!右舷前进!停!外面慢慢转过来!叮——啊铃——铃!嚓——呜——呜!把船头的绳索拿过来!快点!喂——再把船边的绳索递过来——你在发什么呆!把绳头靠船桩绕住好,就这么拉紧——放手吧!发动机停住,伙计!叮——啊铃——铃!希特——希特——希特!”(摹仿着汽门排气的声音。)

汤姆继续刷栅栏,——不去理睬那只蒸汽轮船,本瞪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说:
“哎呀,你日子好过了,是不是?”

汤姆没有回答。只是用艺术家的眼光审视他最后刷的那一块,接着轻轻地刷了一下。又像刚才那样打量着栅栏。本走过来站在他身旁。看见那苹果,汤姆馋得直流口水,可是他还是继续刷他的墙。本说:

“嘿,老伙计,你还得干活呀,咦?”
汤姆猛然地转过身来说道:“咳!是你呀,本。我还没注意到你呢。”

“哈,告诉你吧,我可是要去游泳了。难道你不想去吗?当然啦,你宁愿在这干活,对不对?当然你情愿!”
汤姆打量了一下那男孩,说:

“你说什么?这叫干活?”
“这还不叫干活,叫干什么?”

汤姆重新又开始刷墙,漫不经心地说:“这也许是干活,也许不是。我只知道这对汤姆·索亚来说倒是很得劲。”

“哦,得了吧!难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喜欢干这事?”
刷子还在不停地刷着。

“喜欢干?哎,我真搞不懂为什么我要不喜欢干,哪个男孩子能天天有机会刷墙?”

这倒是件新鲜事。于是,本停止了啃苹果。汤姆灵巧地用刷子来回刷着——不时地停下来退后几步看看效果——在这补一刷,在那补一刷——然后再打量一下效果——本仔细地观看着汤姆的一举一动,越看越有兴趣,越看越被吸引住了。后来他说:

“喂,汤姆,让我来刷点儿看看。”
汤姆想了一下,正打算答应他;可是他立刻又改变了主意:

“不——不行,本——我想这恐怕不行。要知道,波莉姨妈对这面墙是很讲究的——这可是当街的一面呀——不过要是后面的,你刷刷倒也无妨,姨妈也不会在乎的。是呀,她对这道墙是非常讲究的。刷这墙一定得非常精心。我想在一千,也许在两千个孩子里,也找不出一个能按波莉姨妈的要求刷好这道墙的。”“哦,是吗?哎,就让我试一试吧。我只刷一点儿——汤姆,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让你试试的。”

“本,我倒是愿意,说真的。可是,波莉姨妈——唉,吉姆想刷,可她不叫他刷,希德也想干,她也不让希德干。现在,你知道我该有多么为难?要是你来摆弄这墙,万一出了什么毛病……”

“啊,没事,我会小心仔细的。还是让我来试试吧。嘿——我把苹果核给你。”
“唉,那就……不行,本,算了吧。我就怕……。”

“我把这苹果全给你!”
汤姆把刷子让给本,脸上显示出不情愿,可心里却美滋滋的。

当刚才那只“大密苏里号”在阳光下干活,累得大汗淋漓的时候,这位离了职的艺术家却在附近的阴凉下,坐在一只木桶上,跷着二郎腿,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苹果,一边暗暗盘算如何再宰更多的傻瓜。这样的小傻瓜会有许多。每过一会儿,就有些男孩子从这经过;起先他们都想来开开玩笑,可是结果都被留下来刷墙。在本累得精疲力尽时,汤姆早已经和比利·费施做好了交易。比利用一个修得很好的风筝换来接替本的机会。等到比利也玩得差不多的时候,詹尼·米勒用一只死老鼠和拴着它的小绳子购买了这个特权——一个又一个的傻小子受骗上了当,接连几个钟头都没有间断。下午快过了一半的时候,汤姆早上还是个贫困潦倒的穷小子,现在一下子就变成了腰包鼓鼓的阔佬了。除了以上提到的那些玩意以外,还有十二颗石头子;一只破口琴;一块可以透视的蓝玻璃片;一门线轴做的大炮;一把什么锁也不开的钥匙;一截粉笔;一个大酒瓶塞子;一个锡皮做的小兵;一对蝌蚪;六个鞭炮;一只独眼小猫;一个门上的铜把手;一根拴狗的颈圈——却没有狗——一个刀把;四片桔子皮;还有一个破旧的窗框。

他一直过得舒舒服服,悠闲自在——同伴很多——而且墙整整被刷了三遍。要不是他的灰浆用光了的话,他会让村里的每个孩子都掏空腰包破产的。

汤姆自言自语道,这世界原来并不是那么空洞乏味啊。他已经不知不觉地发现了人类行为的一大法则——那就是为了让一个大人或一个小孩渴望干什么事,只需设法将这事变得难以到手就行了。如果他是位伟大而明智的哲学家,就像这本书的作者,他就会懂得所谓“工作”就是一个人被迫要干的事情,至于“玩”就是一个人没有义务要干的事。这个道理使他明白了为什么做假花和蹬车轮就算是工作,而玩十柱戏和爬勃朗峰就算是娱乐。英国有钱的绅士在夏季每天驾着四轮马拉客车沿着同样的路线走上二三十里,他们为这种特权竟花了很多钱。可是如果因此付钱给他们的话,那就把这桩事情变成了工作,他们就会撒手不干了。

汤姆思考了一会那天发生在他身边的实质性变化,然后就到司令部报告去了。

❷ 《汤姆.索亚历险记》


星期六的早晨到了,夏天的世界,阳光明媚,空气新鲜,充满了生机。每个人的心中都荡漾着一首歌,有些年轻人情不自禁地唱出了这首歌。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乐,每个人的脚步都是那么轻盈。洋槐树正开着花,空气里弥漫着芬芳的花香。村庄外面高高的卡第夫山上覆盖着绿色的植被,这山离村子不远不近,就像一块“乐土”,宁静安详,充满梦幻,令人向往。
汤姆出现在人行道上,一只手拎着一桶灰浆,另一只手拿着一把长柄刷子。他环顾栅栏,所有的快乐,立刻烟消云散,心中充满了惆怅。栅栏可是三十码长,九英尺高啊。生活对他来说太乏味空洞了,活着仅是一种负担。他叹了一口气,用刷子蘸上灰浆,沿着最顶上一层木板刷起来。接着又刷了一下,二下。看看刚刷过的不起眼的那块,再和那远不着边际的栅栏相比,汤姆灰心丧气地在一块木箱子上坐下来。这时,吉姆手里提着一个锡皮桶,嘴中唱着“布法罗的女娃们”蹦蹦跳跳地从大门口跑出来。在汤姆眼中,到镇上从抽水机里拎水,一向是件令人厌烦的差事,现在他可不这样看了。他记得在那里有很多伴儿。有白人孩子,黑人孩子,还有混血孩子,男男女女都在那排队等着提水。大家在那儿休息,交换各自玩的东西,吵吵闹闹,争斗嬉戏。而且他还记得尽管他们家离拎水处只有一百五十码左右,可是吉姆从没有在一个小时里拎回一桶水来——有时甚至还得别人去催才行。汤姆说:
“喂,吉姆,如果你来刷点墙,我就去提水。”
吉姆摇摇头,说:
“不行,汤姆少爷。老太太,她叫我去提水,不准在路上停下来和人家玩。她说她猜到汤姆少爷你会让我刷墙,所以她吩咐我只管干自己的活,莫管他人闲事——她说她要亲自来看看你刷墙。”
“咳,吉姆,你别管她对你说的那一套。她总是这样说的。
把水桶给我——我很快就回来。她不会知道的。”
“哦,不,我可不敢,汤姆少爷。老太太她会把我的头给拧下来的,她真的会的!”
“她吗?她从来没揍过任何人——她不过是用顶针在头上敲敲罢了——谁还在乎这个,我倒是想问问你。她不过是嘴上说得凶,可是说说又伤害不了你——只要她不大叫大嚷就没事。吉姆,我给你一个好玩意,给你一个白石头子儿!”
吉姆开始动摇了。
“白石头子,吉姆!这可是真正好玩的石头子啊。”
“嘿,老实说,那是个挺不错的好玩意。可是汤姆少爷,我害怕老太太……”
“还有,吉姆,只要你答应了的话,我还给你看我那只脚趾头,那只肿痛的脚趾头。”
吉姆到底是个凡人,不是神仙——这诱惑对他太大了。他放下水桶,接过白石头子儿,还饶有兴趣地弯着腰看汤姆解开缠在脚上的布带子,看那只肿痛的脚趾。可是,一会儿之后,吉姆的屁股直痛,拎着水桶飞快地沿着街道跑掉了;汤姆继续用劲地刷墙,因为波莉姨妈此时从田地干活回来了。她手里提着一只拖鞋,眼里流露出满意的神色。
不过,汤姆这股劲没持续多久。他开始想起原先为这个休息日所作的一些玩耍的安排,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再过一会儿,那些自由自在的孩子们就会蹦跳着跑过来,做各种各样开心好玩的游戏,他们看到他不得不刷墙干活,会大肆嘲笑挖苦他的——一想到这,汤姆心里就像火烧似的难受。他拿出他全部的家当宝贝,仔细地看了一阵——有残缺不全的玩具、一些石头子、还有一些没有什么用处的东西。这些玩意足够用来换取别的孩子为自己干活,不过,要想换来半个小时的绝对自由,也许还差得远呢。于是他又把这几件可怜的宝贝玩意装进口袋,打消了用这些来收买那些男孩子的念头。正在这灰心绝望的时刻,他忽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这主意实在是聪明绝伦,妙不可言。
他拿起刷子,一声不响地干了起来。不一会儿,本·罗杰斯出现了——在所有的孩子们当中,正是这个男孩叫汤姆最害怕。汤姆最怕他的讥讽。本走路好像是做三级跳——这证明他此时的心情轻松愉快,而且还打算干点痛快高兴的事。他正在吃苹果,不时地发出长长的、好听的“呜——”的叫声,隔会儿还“叮当当、叮当当”地学铃声响,他这是在扮演一只蒸汽轮船。他越来越近,于是他减慢速度,走到街中心,身体倾向右舷,吃力、做作地转了船头使船逆风停下——他在扮演“大密苏里号”,好像已吃水九英尺深。他既当船,又当船长还要当轮机铃。因此他就想象着自己站在轮船的顶层甲板上发着命令,同时还执行着这些命令。
“停船,伙计!叮——啊铃!”船几乎停稳了,然后他又慢慢地向人行道靠过来。
“调转船头!叮——啊铃——铃!”他两臂伸直,用力往两边垂着。
“右舷后退,叮——啊铃——铃!嚓呜——嚓——嚓呜!嚓呜!”
他一边喊着,一边用手比划着画个大圈——这代表着一个四十英尺大转轮。
“左舷后退!叮——啊铃——铃!嚓呜——嚓——嚓呜——嚓呜!”左手开始画圈。
“右舷停!叮——啊铃——铃!左舷停!右舷前进!停!外面慢慢转过来!叮——啊铃——铃!嚓——呜——呜!把船头的绳索拿过来!快点!喂——再把船边的绳索递过来——你在发什么呆!把绳头靠船桩绕住好,就这么拉紧——放手吧!发动机停住,伙计!叮——啊铃——铃!希特——希特——希特!”(摹仿着汽门排气的声音。)
汤姆继续刷栅栏,——不去理睬那只蒸汽轮船,本瞪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说:
“哎呀,你日子好过了,是不是?”
汤姆没有回答。只是用艺术家的眼光审视他最后刷的那一块,接着轻轻地刷了一下。又像刚才那样打量着栅栏。本走过来站在他身旁。看见那苹果,汤姆馋得直流口水,可是他还是继续刷他的墙。本说:
“嘿,老伙计,你还得干活呀,咦?”
汤姆猛然地转过身来说道:“咳!是你呀,本。我还没注意到你呢。”
“哈,告诉你吧,我可是要去游泳了。难道你不想去吗?当然啦,你宁愿在这干活,对不对?当然你情愿!”
汤姆打量了一下那男孩,说:
“你说什么?这叫干活?”
“这还不叫干活,叫干什么?”
汤姆重新又开始刷墙,漫不经心地说:“这也许是干活,也许不是。我只知道这对汤姆·索亚来说倒是很得劲。”
“哦,得了吧!难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喜欢干这事?”
刷子还在不停地刷着。
“喜欢干?哎,我真搞不懂为什么我要不喜欢干,哪个男孩子能天天有机会刷墙?”
这倒是件新鲜事。于是,本停止了啃苹果。汤姆灵巧地用刷子来回刷着——不时地停下来退后几步看看效果——在这补一刷,在那补一刷——然后再打量一下效果——本仔细地观看着汤姆的一举一动,越看越有兴趣,越看越被吸引住了。后来他说:
“喂,汤姆,让我来刷点儿看看。”
汤姆想了一下,正打算答应他;可是他立刻又改变了主意:
“不——不行,本——我想这恐怕不行。要知道,波莉姨妈对这面墙是很讲究的——这可是当街的一面呀——不过要是后面的,你刷刷倒也无妨,姨妈也不会在乎的。是呀,她对这道墙是非常讲究的。刷这墙一定得非常精心。我想在一千,也许在两千个孩子里,也找不出一个能按波莉姨妈的要求刷好这道墙的。”“哦,是吗?哎,就让我试一试吧。我只刷一点儿——汤姆,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让你试试的。”
“本,我倒是愿意,说真的。可是,波莉姨妈——唉,吉姆想刷,可她不叫他刷,希德也想干,她也不让希德干。现在,你知道我该有多么为难?要是你来摆弄这墙,万一出了什么毛病……”
“啊,没事,我会小心仔细的。还是让我来试试吧。嘿——我把苹果核给你。”
“唉,那就……不行,本,算了吧。我就怕……。”
“我把这苹果全给你!”
汤姆把刷子让给本,脸上显示出不情愿,可心里却美滋滋的。
当刚才那只“大密苏里号”在阳光下干活,累得大汗淋漓的时候,这位离了职的艺术家却在附近的阴凉下,坐在一只木桶上,跷着二郎腿,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苹果,一边暗暗盘算如何再宰更多的傻瓜。这样的小傻瓜会有许多。每过一会儿,就有些男孩子从这经过;起先他们都想来开开玩笑,可是结果都被留下来刷墙。在本累得精疲力尽时,汤姆早已经和比利·费施做好了交易。比利用一个修得很好的风筝换来接替本的机会。等到比利也玩得差不多的时候,詹尼·米勒用一只死老鼠和拴着它的小绳子购买了这个特权——一个又一个的傻小子受骗上了当,接连几个钟头都没有间断。下午快过了一半的时候,汤姆早上还是个贫困潦倒的穷小子,现在一下子就变成了腰包鼓鼓的阔佬了。除了以上提到的那些玩意以外,还有十二颗石头子;一只破口琴;一块可以透视的蓝玻璃片;一门线轴做的大炮;一把什么锁也不开的钥匙;一截粉笔;一个大酒瓶塞子;一个锡皮做的小兵;一对蝌蚪;六个鞭炮;一只独眼小猫;一个门上的铜把手;一根拴狗的颈圈——却没有狗——一个刀把;四片桔子皮;还有一个破旧的窗框。
他一直过得舒舒服服,悠闲自在——同伴很多——而且墙整整被刷了三遍。要不是他的灰浆用光了的话,他会让村里的每个孩子都掏空腰包破产的。
汤姆自言自语道,这世界原来并不是那么空洞乏味啊。他已经不知不觉地发现了人类行为的一大法则——那就是为了让一个大人或一个小孩渴望干什么事,只需设法将这事变得难以到手就行了。如果他是位伟大而明智的哲学家,就像这本书的作者,他就会懂得所谓“工作”就是一个人被迫要干的事情,至于“玩”就是一个人没有义务要干的事。这个道理使他明白了为什么做假花和蹬车轮就算是工作,而玩十柱戏和爬勃朗峰就算是娱乐。英国有钱的绅士在夏季每天驾着四轮马拉客车沿着同样的路线走上二三十里,他们为这种特权竟花了很多钱。可是如果因此付钱给他们的话,那就把这桩事情变成了工作,他们就会撒手不干了。
汤姆思考了一会那天发生在他身边的实质性变化,然后就到司令部报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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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来到波莉姨妈面前,她正坐在宽敞舒适的后面房间的一个敞开的窗户旁边。这间房既是卧室、餐厅,又是图书馆。夏日芳香的空气,令人困倦的幽静,醉人的花香,还有催你入眠的嗡嗡的蜜蜂叫声,都已产生了效应,她拿着针织物在那儿打盹——因为除了只猫没有伴儿,而那猫又在她膝上睡着了。为了不打碎眼镜,她把它架在灰白的头顶上。她原以为汤姆早就溜去玩了,现在见他居然听了她的话,毫不害怕地站在她面前,不免有些诧异。他问:
“我现在可以去玩了吗?姨妈。”
“怎么,想去玩了?你刷了多少了?”
“姨妈,都刷好了。”
“汤姆,不要再跟我撒谎了——我受不了。”
“没有啊,姨妈,墙的确刷好了。”
波莉姨妈对他的话不太相信。她要亲自去看一看。只要汤姆讲的话有百分之二十是真的,她也就心满意足了。当她发现整个墙都已刷过了,不仅刷了而且是刷了一遍又一遍,甚至连地上还抹了一块,她惊讶得无法形容。她说:
“哎,真是怪事!简直叫人不可思议!汤姆,只要你想干的时候,你是挺能干的。”然后又补了一句,这一句可冲淡了刚才的表扬。“我不得不说,你想干的时候实在是太少了。好了,去玩吧,不过,别忘了到了该回来时就得回家,否则我会捶你一顿。”
她为汤姆所取得的成绩而喜出望外,于是,她把他领到贮藏室,选了一个又大又好的苹果递给了他。同时还教导他,如果别人对自己的款待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而不是靠什么不道德的手段谋取的,那就格外有价值,有意味。在她背了《圣经》中的一句妙语格言作结束语时,汤姆顺手牵羊偷了一块油炸面圈。
然后,他就一蹦一跳地跑出来,正好看见希德在爬通向二楼后面房间的楼梯。地上的泥块顺手可得,于是汤姆捡起泥块朝希德扔过去。这些土块像冰雹似的,在希德周围满天飞舞。波莉姨妈还没有来得及静一静她那吃惊的神经,赶紧跑过来解围,这时候,已经有六七块泥土打中了希德,而汤姆早已翻过栅栏逃之夭夭。栅栏上有大门,可是像平常一样汤姆急着要出去,没有时间从门那里走。希德让波莉姨妈注意到他的黑线,让他吃了苦头,受了罚,现在他已经对希德出了气,摆平了这件事,因此他心里觉得好受多了。
汤姆绕过那一排房子,来到靠着他姨妈牛圈后面的一条泥泞巷子里。他很快就完全地溜到抓不到也罚不着他的地方,匆忙赶到村里那块公共场地。在那里,两支由孩子们组成的“军队”按事先的约定已集合起来,准备打仗。汤姆是其中一支部队的将军,他的知心好友乔·哈帕则是另一支队伍的统帅,这两位总指挥不屑于亲自战斗——那更适合手下的军官战士去打——而他们却在一个凸出的高地方坐在一块,让他们的随从副官去发号施令,指挥打仗。经过一番长时间的艰苦奋战,汤姆的部队取得了辉煌的胜利。接着就是双方清点死亡人数,交换战俘,谈妥下次交战条件,还约定好作战日期。一切结束之后,双方部队先列好队形,然后开拔,而汤姆也就独自回家了。
他走过杰夫·撒切尔家住的房子的时候,看见有一个新来的女孩子站在花园里——一个漂亮可爱的蓝眼睛的小姑娘。金黄色的头发梳成两只长长的发辫,身上穿着白色的夏季上装和宽松的长裤。这位刚戴上胜利花冠的战斗英雄一枪没打就束手投降了。一个叫艾美·劳伦斯的姑娘立刻从他的心目中消失了而且不留一点痕迹,他原以为他爱她爱得发狂,而且他把自己这种爱当作深情的爱慕,不过旁人看来那不过是一种可怜渺小、变幻无常的爱恋罢了。为了获取她的欢心,他费了好几个月的工夫,可她答应他还不到一个星期。他只是在短短的七天内当了一次世界上最幸福、最自豪的男孩子。可现在片刻之间,她就像一位拜访完毕,告辞离去的稀客一般,从他心里离去了,消失了,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他爱慕这位新来的天使并偷眼望她,直到看到她发现他为止。然后,他装着她好像不在的样子,开始用各种各样可笑的孩子气的方法来炫耀自己,为的是赢得她的好感。他傻乎乎地耍弄一阵子,然后一面做惊险的体操动作,一面眼往旁边瞟了一下,见那小姑娘正朝房子走去。汤姆走到栅栏那儿,靠在栅栏上伤心,希望她再多留一阵子。她在台阶上稍作停留,然后又朝门口走去。当她抬脚上门槛时,汤姆长叹了一声。即刻他脸上又露出喜色,因为她在进去之前,向栅栏外面扔了一朵三色紫罗兰花。
汤姆跑过去停在离花一两英尺的地方,然后用手罩在眼睛上方朝街上看去,仿佛发现那边正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随后他拎起一根草杆放在鼻子上,头尽量往后仰着,极力保持着那草杆的平衡。于是,他吃力地左右移动着身体,慢慢地侧身朝那朵三色紫罗兰挪过去。最后,他的光脚落在花上,用灵巧的脚趾头抓住了它,于是,他拿着他心爱的东西,在转弯处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很快就把那花别在他上衣里面贴近他心脏的地方——也许是贴近他的胃部,因为他不太懂解剖学,好在他也无所谓。
他不久又回到了老地方,在栅栏附近逛来逛去,还像原先那样耍着花样,炫耀着自己,直到天黑。虽然汤姆用一种希望安慰自己,希望她一定在窗子附近,并且已经注意到他的这番殷勤,但是,她再也没露面。后来他终于极不情愿地朝家走去,他那可怜的脑瓜子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幻想。
整个吃晚饭期间,他始终情绪高昂。他姨妈不禁感到有些纳闷:“不知这孩子怎么回事。”为了拿泥块砸希德的事,他挨了一顿臭骂,不过,对此他满不在乎。他当着姨妈的面偷糖吃,结果被她用指关节敲了一顿。他说:
“姨妈,希德拿糖吃,您怎么不打他呀。”
“噢,希德可不像你这样磨人。要不是我看得紧,你恨不得钻到糖堆里不出来。”
过了一会,她走到厨房去了;希德因为得到了特权,非常高兴,伸手去拿糖罐——这是故意对汤姆表示得意的一种举动,令汤姆非常难受。可是,希德手一滑,糖罐子掉到地上摔碎了。汤姆简直高兴得要命。但他闭着嘴,一言不发。他心里想他还是什么不说为好,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等他姨妈进来,问这是谁闯的祸,那时他再说出来。看那个模范“宠儿”吃苦头,那真是最大快人心的事。当老太太走进来,站在那儿望着地上的破碎的罐子,从眼镜上面放射出愤怒的火花,他真是高兴到了极点,几乎按捺不住了。他暗自想:“有好戏看了!”可是想不到自己反倒被打翻在地上!那只有力的巴掌举起来正要再打他时,汤姆忍不住大声叫起来:
“住手啊,你凭什么这么狠打我?——是希德打碎了糖罐!”
波莉姨妈住了手,愣了一会儿,汤姆指望她会讲些好话哄他。可是,她开口只说了这么几句:
“唉!我觉得你挨这下子也不屈。刚才,我不在的时候,说不定你又干了些别的胆大妄为的淘气事。”
然后她就受到了良心的谴责,非常想讲几句爱抚体贴的话,可是她断定这么一来,就会被认为她是在认错,这可是规矩所不容的。于是,她一声不吭,忙这忙那,可心乱如麻。汤姆坐在角落处生着气,心里越想越难受,他知道在姨妈心里,她正向他求得谅解,也就因为有这种感觉,虽然闷闷不乐但仍感到满足。他不肯挂出求和的信号,对别的表示也不去理睬。他知道有两道渴望的目光透过泪帘不时地落在他身上,可是他偏不肯表示他已经看出来。他想象着自己躺在那儿病了,快要不行了,他姨妈俯身弯腰看着他,恳求他讲一两句饶恕她的话,可是他转过脸去冲着墙,没说原谅她就死去了。啊,那时她会觉得怎么样呢?他又想象着自己淹死了,被人从河里救起抬回家来,头上的小卷发都湿透了,他那伤透了的心得到了安息。她会多么伤心地扑到他身上,眼泪雨点般地落下来,嘴里不住地祈求上帝把她的孩子还给她,保证将永远、永远不再虐待他了!但是,他却躺在那里浑身冰凉,脸色惨白,毫无动静——一个可怜的人,一个受苦受难的人,终于结束了一切烦恼。他越想就越伤心。后来,为了嗓子不哽塞住,只好把泪水往肚子里咽。他的眼睛被泪水蒙住了,只要眼睛一眨,泪水就会淌出来,顺着鼻尖往下掉。他从这种悲伤中获得了无限的安慰和快意,所以这时如果有什么庸俗的愉快或者什么无聊的欢乐来搅乱他的心境的话,他是绝不能忍受的。因为他这种快慰非常圣洁,不该遭到玷污。所以,一会儿之后当他的表姐玛丽手舞足蹈地跑进来的时候,他马上就避开了她。她到乡下去作客,只住了一星期,仿佛时隔三秋似的,她现在又看到自己的家,真是高兴极了。但是,当她唱着歌欢快地从一扇门走进来的时候,汤姆却站起身来乘着阴云暗影从另一扇门溜出去了。
他避开平常孩子们经常玩耍出没的地方,专找适合他此时心情的僻静地方。河里的一条木筏吸引了他,于是,他就在木筏的最外边坐下来,凝视着那单调、茫茫一片的河水,同时又希望自己不经过老天安排的那番痛苦的过程,就一下子不知不觉地淹死。接着,他又想起了他的花,他把花拿出来,那花已经揉皱了,枯萎了,这更大大增加他凄凉而又幸福的情调。他不知道,要是她了解此事,她会不会同情他,她会哭吗?会希望有权抱住他的脖子安慰他吗?还是,她会不会像这个空洞乏味的世界一样,冷漠地掉头不管呢?这种想象给他带来一种苦中有甜的感受,于是,他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种幻想,反复地多角度地想象着,直到索然无味为止。最后,他终于叹息着站起来,在黑暗中离去。
大约在9点半或10点左右,他沿着那条没有行人的大街走着,来到那位他“爱慕的不知姓名的人”住的地方。他停下来,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二楼窗户的帘子上映出昏暗的烛光。那位圣洁的人儿在那儿吗?他爬过栅栏,穿过花草,悄悄地一直走到窗户下面才站住。他抬起头来,充满深情地望着窗子,看了很久。然后他在窗下仰卧在地上,双手合在胸前,捧着那朵可怜的、已经枯萎了的花。他情愿就这样死去——在这冷酷无情的世界上,当死神降临的时候,他这无家可归的人儿头上没有一丝遮盖,没有亲友的手来抹去他额上临死的汗珠,也没有慈爱的面孔贴近他来表示惋惜。就这样,当她早晨心情愉快地推开窗户,向外看时,一定会看见他的。哦!她会不会对他那可怜的、没有气息的身体落下哪怕是一小滴的泪珠呢?看见一位前途无量的年轻的生命这样无情地被摧残,这样过早地夭折,她会轻微地长叹一声吗?
窗帘卷了起来,一个女仆的说话声打破了那圣洁的寂静,随即就是一股洪水“哗”地一声泼下来,把这位躺在地上的殉情者的遗体浇得透湿!
这位被水浇得透不过气来的英雄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喷了喷鼻子,舒服了些。随后,只见有个什么东西混杂着一声轻轻的咒骂声,嗖地一声在空中划过,接下来就听到一阵打碎玻璃的声音,之后,就见一个小小的、模糊的人影翻过栅栏,在朦胧的夜色中箭一般地飞跑了。
不久以后,汤姆脱光衣服上床睡觉。他正借着蜡烛的光亮检查那被泼得透湿的衣服时,希德醒了。他原本有点幸灾乐祸的想法,想要“指桑骂槐”地说几句俏皮话,可是他还是改变了主意,没有出声,因为他看到汤姆眼睛里含有一股杀机。
汤姆连睡前祷告也没做就上床就睡觉了。希德在心里却记下了汤姆偷了一次懒。

❸ 汤姆喜欢吃苹果吗用英语一般疑问句

Does Tom like eating apple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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❹ 汤姆认为吉娜不喜欢吃苹果,用英语怎么说

Tom think Gina doesn't like apples.

❺ 英语翻译

sally: 你喜欢胡萝卜吗?
是的,喜欢。我喜欢所有的蔬菜。
那沙拉呢?你喜欢沙拉吗?
喜欢,沙拉太棒了!你喜欢蔬菜吗?
不,我不喜欢蔬菜。额,只喜欢沙拉。但我喜欢水果,喜欢香蕉、橙子……
苹果呢?我不喜欢苹果!
是的,我喜欢苹果。你知道我真正喜欢的是什么吗?

❻ 汤姆索亚历险记第2章故事梗概

《汤姆·索亚历险记》第二章梗概:汤姆这个胜利者的衣服因为打架而破烂污秽,姨妈罚他去把墙刷白,汤姆把刷墙说成是可以放纵恣意的艺术,使所有过路的孩子都眼红了,心甘情愿地把心爱的东西交给汤姆,以换取一次刷墙的机会,汤姆就坐在一旁,一边吃苹果,一边让阳光晒着,十分快活。
《汤姆·索亚历险记》(The Adventures of Tom Sawyer)是一部美国着名的儿童文学作品,出版于1876年,作者为马克·吐温。作品以距离发行当时30至40年前的美国密苏里州圣彼得斯堡(虚构地点)为舞台背景,讲述少年汤姆·索亚与哈克贝里·费恩等伙伴冒险的故事。汤姆是顽童的角色,在美国深受小孩的欢迎。曾多次被改编成电影与动画(世界名作剧场)。

❼ 汤姆索亚历险记

主要写了汤姆和伙伴们摆脱大人们的约束,来到一个孤岛上开始了他们的海盗生活.

第十四章 “海盗们”野外乐逍遥

早晨,汤姆一觉醒来,迷迷糊糊不知身在何方。他坐起来,揉揉眼,向周围看了看。很
快他想了起来。此时正值凉爽的、灰蒙蒙的黎明时分,林子里一片静谧,给一种甜蜜的安息
与和平的气氛围扰着。树叶儿一动也不动,没有任何声音打扰大自然的酣眠。露珠儿还逗留
在树叶和草叶上。一层白色的灰烬盖在那堆火上,一缕淡淡的烟直飘向天空。而乔和哈克都
还睡得正香。
这时,林子深处有只鸟儿叫了起来,另一只发出应和。随后又听见一只啄木鸟啄树的声
音。清淡的晨光渐渐发白,各种声音也随之稠密起来,大地万物,一派生机。大自然从沉睡
中醒来,精神抖擞地把一片奇景展现在这惊奇的孩子的眼底。一条小青虫从一片带露的叶子
上爬过来,不时地把大半截身子翘在空中,四处“嗅一嗅”,接着又向前爬——汤姆说它是
在打探。这条小虫自动爬近他身边时,他像一块石头一样凝然不动,满心希望它能爬得再近
些。那条小虫一会儿继续向他爬过来,一会儿又好像改变了主意,打算往别处去。他的希望
也随之一会儿高涨,一会儿低落。后来,小虫在空中翘起身子,考虑良久,终于爬到汤姆腿
上来,在他身上周游,于是他心里充满了欢乐——因为这就表示他将要得到一套新打扮——
毫无疑问,是一套光彩夺目的海盗制服。这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了一大群蚂蚁,正忙着
搬运东西;其中一只正用两条前肢抓住一只有自己身体五倍大的死蜘蛛,奋力往前拖,直拖
着它爬上了树干。一只背上有棕色斑点的花大姐趴在一片草叶的叶尖,汤姆俯下身子,对它
说:“花大姐,花大姐,快回家,你的家里着火啦,你的娃娃找妈妈。”于是它就拍着翅儿
飞走了,回家去看到底怎么了——汤姆对此一点也不感到奇怪,因为他早就知道这种小虫子
容易相信火灾的事情,头脑又简单,被捉弄过不止一次了。不久,又有一只金龟子飞过来,
不屈不挠地在搬一个粪球;汤姆碰了一下这小东西,看它把腿缩进身体装死。这时很多鸟儿
叽叽喳喳闹得更欢了。有一只猫鹊——一种北方的学舌鸟——在汤姆头顶上的一棵大树上落
下来,模仿着它附近别的鸟儿的叫声,叫得欢天喜地。随后又有一只樫鸟尖叫着疾飞而下,
像一团一闪而过的蓝色火焰,落到一根小树枝上,汤姆几乎一伸手就能够到它。它歪着脑
袋,十分好奇地打量着这几位不速之客;还有一只灰色的松鼠和一只狐狸类的大东西匆匆跑
来,一会儿坐着观察这几个孩子,一会儿又冲他们叫几声。这些野生动物也许以前从未见过
人类,所以它们根本不知道该不该害怕。此时自然界的万物全都醒来,充满了活力。这儿那
儿,一道道阳光如长矛一般从茂密的树叶中直刺下来,几只蝴蝶扇着翅膀,在翩翩起舞。
汤姆弄醒了另外两个强盗,他们大叫一声,嘻嘻哈哈地跑开了;两分钟以后,他们就脱
得赤条条的,跳进白沙滩上那片清澈透底的水里互相追逐,滚抱嬉戏。宽阔的河流对面,远
远的地方,就是那个村庄,而他们并不想念。可能是一阵湍流也可能是一股上涨的潮水,冲
走了他们的小木筏。他们却为此感到庆幸。因为没有了木筏,就像是烧毁了他们与文明世界
间的桥梁,斩断了他们回返的念头。
他们回到露营地时,神采奕奕,兴致勃勃,却也饥肠辘辘;不久他们把那篝火又拨旺
了。哈克在附近发现了一眼清泉,孩子们就用阔大的橡树叶和胡桃树叶做成杯子,他们觉得
这泉水有股子森林的清香,完全可以取代咖啡。乔正在切咸肉片做早餐,汤姆和哈克让他稍
候片刻;他们来到河边,相中了一个僻静之处,垂下鱼钩,不长时间就有了收获。还没到让
乔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他们就拿回来几条漂亮的石首鱼,一对鲈鱼和一条小鲶鱼——这些鱼
足够一大家人饱餐一顿。他们把鱼和咸肉放到一块煮,结果让人惊讶的是:鱼的味道竟然这
么鲜美。他们不知道淡水鱼越趁活烧吃,味道越鲜美;另外,他们也没有想到露天睡觉、户
外运动、洗澡以及饥饿会使食欲大增。他们并不明白饥者口中尽佳肴的道理。
吃罢早饭,他们就往树荫底下随便一倒,哈克抽了一袋烟;然后大家往树林里去,去探
险。他们信步走去,一路跨朽木,涉杂林,穿过高大的树木林,这些大树披垂着一根根葡萄
藤,好像王冠上垂下来的流苏。他们时不时地遇到一些幽僻的地方,地面长满青草,绽放着
鲜花,宛如块块镶着宝石的绿色地毯。
他们看到了很多令人欣喜的东西,不过并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他们发现这个岛
大约有三英里长,四分之一英里宽,离河岸最近的地方只有一条狭窄的水道相隔,不足二百
码宽。他们差不多每个钟头就游上一次泳,所以等他们回到宿营地时,已过去了半个下午。
他们饿坏了,顾不得停下来捉鱼来吃,对着冷火腿,就是一番狼吞虎咽,吃罢就躺到荫凉下
说话。说着说着就断断续续了,终于他们止住了话头。周遭的寂静、森林中的肃穆以及孤独
感,慢慢地对这几个孩子的情绪发生了作用。他们开始沉思默想。一种莫名的渴望渐渐爬上
他们心头——那是越来越强烈的思乡情绪。连赤手大盗费恩都在缅怀他从前睡觉的台阶和那
些大空桶。但是他们对这种软弱感到害臊,没有一个人有勇气把心事公诸于众。
有一段时间,几个孩子隐隐约约地听到远处有一种奇怪的声响,就像你不特别留神时听
到的钟摆的滴嗒滴嗒声。但后来这种神秘的声响越来越大,他们不得不弄清楚。孩子们愣了
一下,互相对望一眼,接着像在侧耳细听。过了好久没有声音,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后来,
一阵沉闷的隆隆响声从远处滚荡而来。
“什么声音!”乔小声惊呼。
“我也不清楚。”汤姆低声说。
“那不是雷声,”哈克贝利说,声音里带有惊恐,“因为雷声——”
“你们听!”汤姆说,“听着——别吭声。”
他们等了仿佛好多年似的,这时划破寂空才又传来一阵沉闷的隆隆响声。
“走,去看看。”
他们一下子跳起来,赶忙朝镇子方向的岸边跑去。他们拨开河边的灌木丛,偷眼往水面
观瞧。那只摆渡用的小蒸汽船在镇子下游大约一英里的地方,顺流而下。宽大的甲板上像是
站满了人。另外有好多小船在渡船附近划动,漂来漂去,可孩子们却吃不准船上的人在干什
么。后来,渡船边突地冒出来一大股白烟,它似闲云一般弥散升腾开来。与此同时,那种沉
闷的声音又灌进他们的耳鼓。
“我知道了!”汤姆喊着,“有人淹死了!”
“是这么回事!”哈克说,“去年夏天,比尔·特纳掉到水里时,他们也就这样子的;
他们向水面上打炮,这能让落水的人浮到水面上来。对,他们还用大块面包,灌上水银,放
在水面上浮着。无论什么地方有人落人,面包就会径直漂过去,停在出事的地方。”
“对,我也听人讲过这事,”乔说,“不知道是什么使面包那么灵。”
“哦,大概不是面包自身有那么灵,”汤姆说,“我估计多半是人们事先对它念了咒
语。”
“他们可不念什么咒语呀,”哈克说,“我亲眼所见,他们不念咒语。”
“唉,那就怪了,”汤姆说,“不过也许他们只是在心里默念。他们肯定念咒,这是明
摆着的。”
另外,两个孩子认为面包无知无觉,如果没有人给它念咒语,它去干这么重大的事情,
决不会干得那么出色。所以他们同意汤姆说的有道理。
“哎呀,现在要是我也在现场就好了。”乔说。“我也这么想,”哈克说。“我情愿拿
很多东西来换,让人家告诉我是谁被淹死了。”
几个孩子仍在那儿听着,看着。突然一个念头在汤姆脑海里一闪,他恍然大悟地喊道:
“伙伴们,我晓得是谁淹死了——就是咱们呀!”
他们立刻觉得自己宛然成了英雄。这可是个可喜可贺的胜利。由此可见还有人惦记他
们,有人哀悼他们,有人为他们伤心断肠,有人为他们痛哭流涕。那些人一想到自己曾经对
这几个失踪的苦孩子怎么怎么不好,良心上就会受到谴责,就会愧疚不已,可是悔之晚矣。
顶顶重要的是,全镇子的男女老少一定都在谈论这几个淹死的人,而别的孩子见他们如此声
名显赫,既羡慕又忌妒。这真不赖。一句话,海盗当得值!
天色向晚,渡船又回到镇口摆渡去了,其余的小船也不见了。海盗们也回到了宿营地。
他们想到自己新得的荣耀,想到给镇里人惹的响当当的麻烦,感到心满意足高兴极了。他们
捉了鱼,做了晚饭吃罢后,就猜想起镇里人会怎么想他们,会怎么说;想象着人们为他们心
急火燎的情形,心里十分满意——当然这是他们自己的感觉。可是,当茫茫夜色罩住大地,
他们就渐渐停止了谈话,坐在那里,望着火堆,心不在焉。这会儿,兴奋劲儿过去了,汤姆
和乔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家里的某些人对这样过火的玩笑决不会像他们那样觉得开心。一阵恐
惧袭上心头。他们不安起来,心情沉重,情不自禁地叹了一两口气。后来乔胆怯地抹着弯儿
试探另外两个海盗的意思,想知道他们对回到文明世界去抱什么态度——不过不是马上就回
去,只是——
汤姆奚落了他一番,给他兜头泼了瓢冷水。尚未加盟的哈克现在站在了汤姆一边。于是
那个动摇分子马上为自己“辩护”,极力开脱自己,不想被胆小、想家的毛病损害了自家形
象。叛乱总算暂时平定了下来。
夜色渐深,哈克打起盹来,不久便鼾声大作。乔也跟着进入了梦乡。汤姆用胳膊肘支着
头,定睛看着他俩,很长时间,一动不动。最后,他双膝撑地小翼翼地站起来,在草地里和
篝火的闪亮处搜寻。他捡起几块半圆形的梧桐树的白色薄皮,仔细看了看,最后选中两块中
意的。然后他就在火堆旁跪下,用他那块红砚石在树皮上吃力地写了几个字;他把一块卷起
来,放到上衣口袋里,另一块放在乔的帽子里,他把帽子挪远了一点后又在里面放了些被小
学生视为无价之宝的东西——一截粉笔;一个橡皮球;三个钓鱼钩和一块叫做“纯水晶球”
的石头。然后他就踮着脚尖,非常谨慎地从树林中溜出去,直到后来他认为别人已经听不见
他的脚步,就立刻飞脚向沙滩那边直跑过过去,句子;汤姆出现在人行道上,一只手拎着一桶灰浆,另一只手拿着一把长柄刷子。他环顾栅
栏,所有的快乐,立刻烟消云散,心中充满了惆怅。栅栏可是三十码长,九英尺高啊。生活
对他来说太乏味空洞了,活着仅是一种负担。

正是这个男孩叫汤姆最害怕。汤姆最怕他的讥讽。本走路好像是做三级跳——这证明
他此时的心情轻松愉快,而且还打算干点痛快高兴的事。他正在吃苹果,不时地发出长长
的、好听的“呜——”的叫声,隔会儿还“叮当当、叮当当”地学铃声响,他这是在扮演一
只蒸汽轮船。他越来越近,于是他减慢速度,走到街中心,身体倾向右舷,吃力、做作地转
了船头使船逆风停下——他在扮演“大密苏里号”,好像已吃水九英尺深。他既当船,又当
船长还要当轮机铃。因此他就想象着自己站在轮船的顶层甲板上发着命令,同时还执行着这
些命令。
“停船,伙计!叮——啊铃!”船几乎停稳了,然后他又慢慢地向人行道靠过来。
“调转船头!叮——啊铃——铃!”他两臂伸直,用力往两边垂着。
“右舷后退,叮——啊铃——铃!嚓呜——嚓——嚓呜!嚓呜!”
他一边喊着,一边用手比划着画个大圈——这代表着一个四十英尺大转轮。
“左舷后退!叮——啊铃——铃!嚓呜——嚓——嚓呜——嚓呜!”左手开始画圈。
“右舷停!叮——啊铃——铃!左舷停!右舷前进!停!外面慢慢转过来!叮——啊铃
——铃!嚓——呜——呜!把船头的绳索拿过来!快点!喂——再把船边的绳索递过来——
你在发什么呆!把绳头靠船桩绕住好,就这么拉紧——放手吧!发动机停住,伙计!叮——
啊铃——铃!希特——希特——希特!”(摹仿着汽门排气的声音。)

汤姆继续刷栅栏,——不去理睬那只蒸汽轮船,本瞪着眼睛看了一会儿,说:
“哎呀,你日子好过了,是不是?”
汤姆没有回答。只是用艺术家的眼光审视他最后刷的那一块,接着轻轻地刷了一下。又
像刚才那样打量着栅栏。本走过来站在他身旁。看见那苹果,汤姆馋得直流口水,可是他还
是继续刷他的墙。本说:
“嘿,老伙计,你还得干活呀,咦?”
汤姆猛然地转过身来说道:“咳!是你呀,本。我还没注意到你呢。”
“哈,告诉你吧,我可是要去游泳了。难道你不想去吗?当然啦,你宁愿在这干活,对
不对?当然你情愿!”
汤姆打量了一下那男孩,说:
“你说什么?这叫干活?”
“这还不叫干活,叫干什么?”
汤姆重新又开始刷墙,漫不经心地说:“这也许是干活,也许不是。我只知道这对汤
姆·索亚来说倒是很得劲。”
“哦,得了吧!难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喜欢干这事?”
刷子还在不停地刷着。
“喜欢干?哎,我真搞不懂为什么我要不喜欢干,哪个男孩子能天天有机会刷墙?”
这倒是件新鲜事。于是,本停止了啃苹果。汤姆灵巧地用刷子来回刷着——不时地停下
来退后几步看看效果——在这补一刷,在那补一刷——然后再打量一下效果——本仔细地观
看着汤姆的一举一动,越看越有兴趣,越看越被吸引住了。后来他说:
“喂,汤姆,让我来刷点儿看看。”
汤姆想了一下,正打算答应他;可是他立刻又改变了主意:
“不——不行,本——我想这恐怕不行。要知道,波莉姨妈对这面墙是很讲究的——这
可是当街的一面呀——不过要是后面的,你刷刷倒也无妨,姨妈也不会在乎的。是呀,她对
这道墙是非常讲究的。刷这墙一定得非常精心。我想在一千,也许在两千个孩子里,也找不
出一个能按波莉姨妈的要求刷好这道墙的。”“哦,是吗?哎,就让我试一试吧。我只刷一
点儿——汤姆,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让你试试的。”
“本,我倒是愿意,说真的。可是,波莉姨妈——唉,吉姆想刷,可她不叫他刷,希德
也想干,她也不让希德干。现在,你知道我该有多么为难?要是你来摆弄这墙,万一出了什
么毛病……”
“啊,没事,我会小心仔细的。还是让我来试试吧。嘿——我把苹果核给你。”
“唉,那就……不行,本,算了吧。我就怕……。”
“我把这苹果全给你!”
汤姆把刷子让给本,脸上显示出不情愿,可心里却美滋滋的。

汤姆自言自语道,这世界原来并不是那么空洞乏味啊。他已经不知不觉地发现了人类行
为的一大法则——那就是为了让一个大人或一个小孩渴望干什么事,只需设法将这事变得难
以到手就行了。如果他是位伟大而明智的哲学家,就像这本书的作者,他就会懂得所谓“工
作”就是一个人被迫要干的事情,至于“玩”就是一个人没有义务要干的事。这个道理使他
明白了为什么做假花和蹬车轮就算是工作,而玩十柱戏和爬勃朗峰就算是娱乐。英国有钱的
绅士在夏季每天驾着四轮马拉客车沿着同样的路线走上二三十里,他们为这种特权竟花了很
多钱。可是如果因此付钱给他们的话,那就把这桩事情变成了工作,他们就会撒手不干了。
汤姆思考了一会那天发生在他身边的实质性变化,然后就到司令部报告去了。《汤姆·索亚历险记》是美国着名小说家马克·吐温的代表作,发表于1876年。小说主人公汤姆·索亚天真活泼,富于幻想和冒险,不堪忍受束缚个性,枯燥乏味的生活,幻想干一番英雄事业。

小说通过主人公的冒险经历,对美国虚伪庸俗的社会习俗、伪善的宗教仪式和刻板陈腐的学校教育进行了讽刺和批判,以欢快的笔调描写了少年儿童自由活泼的心灵。

《汤姆·索亚历险记》以其浓厚的深具地方特色的幽默和对人物敏锐观察,一跃成为最伟大的儿童文学作品,也是一首美国“黄金时代”的田园牧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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