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說不要靠近男人會變得不幸
㈠ 人為什麼靠得近了就會互相傷害。
比較長,要有耐心看!
第六章 暴力與憤怒
我們要了解的是暴力這個實際的東西,而不僅僅是一種概念罷了,因為它確實存在於人性中。我既然身為人類,就必須徹底坦誠,不怕面對自己的弱點,必須對自己開誠布公,准備追究到底,絕不中途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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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懼、快感、悲傷、思想及暴力,全都是密切相關的,我們似乎常以嫌惡某人、仇視某個種族的暴戾心態為快。當這些暴戾心態完全消失以後所生出的喜悅,和充滿著沖突、仇恨及恐懼的暴力快感是非常不同的。
我們能不能深入暴力的根源,然後從中解脫出來?否則,我們將永遠活在彼此的斗爭之中。如果這是你要的生活方式(大部分人似乎都甘心如此),你就繼續下去吧!如果你說:「嗯!抱歉得很,我覺得暴力是永遠中止不了的。」那我們之間也就無法溝通下去了,因為你已經封閉了自己。如果你說:「也許真有不同的生活方式。」那麼,我們才能繼續下去。
讓我們一起來思考一下,究竟我們可不可能根除內心的各種形態的暴力,同時還能繼續生存於這個兇殘的世界中。我認為是可能的,我不願意內心存在一絲仇恨、嫉妒、焦慮或恐懼,我要生活在完全的平靜中。這並不表示我在等死,我想活在這個豐富、美好而又圓滿的地球上,一邊欣賞花草樹木、江河平疇、男女老少,同時又能平安地和自己及世界共處。那麼,我該怎麼辦?
如果我們學會如何正視暴力問題,不只是面對社會上的戰爭、暴動、階級斗爭、國際的對立,同時還要面對我們內心的暴力,如此就有可能超越它。
這個問題十分復雜。世世代代以來,人類都是相當兇殘暴戾的,各式各樣的宗教都在設法降服它,卻都失敗了。因此,如果我們想要深入這個問題,必須懷著極為嚴肅的心情,因為它將引導我們進入一個相當不同的領域。如果我們在這個問題上玩玩腦力激盪的游戲,那是不會有什麼進展的。
也許你會覺得,世界上其他的人都不在意此事,也不準備付諸任何行動,如果只是自己嚴肅地反省這個問題,於事又有何補?然而我並不在乎他們尊重與否,只要我在乎就已經足夠了。例如,我無意為我兄弟的行徑負責,但既然生成為人,如果真心關切暴力的問題,我首先就應該使自己不再暴戾,但是我無法要求你或任何其他人停止暴力,除非你真的願意如此,否則一切都是廢話。因此,你若真想要認識暴力的問題,不妨繼續我們的心靈探索。
究竟這暴力的問題是外在的還是內在的?你想解決的是外在世界的暴力,還是內心的暴力?如果你已經去除了內心的暴力,隨即又有另外一個問題會產生:我要如何生存在這個充滿暴戾、貪婪、嫉妒與兇殘的世界裡?我會被它毀滅嗎?這是一連串被提出的問題。如果你提出這個問題,我會認為你其實活得並不平靜。如果你真的活得很平靜,就不會再有類似這樣的問題了。也許你會因為拒絕從軍而受監禁,也許因為拒絕打仗而被槍斃,然而求仁得仁,被槍斃這件事對你而言,也就不成問題了。認清這點是非常重要的。
我們要了解的是暴力這個實際的東西,而不僅僅是一個概念罷了,因為它確實存在於人性中。我既然身為人類,就必須徹底坦誠,不怕面對自己的弱點,必須對自己開誠布公(大可不必向別人袒露一切,因為別人可能對你的問題毫無興趣),准備追究到底,絕不中途停止。
此刻,我必須很清楚地承認,我確實是一個暴戾的人,我在所有的憤怒、性慾、仇恨、不和、嫉妒中看出自己的暴戾,然後我要對自己說:「我想了解這個問題的全貌,而不是戰爭所表現的局部,這個深藏於人心之內的侵略性,同時也存在於動物身上,而我就是動物的一分子。」
不是殺人才算暴力,刻薄的言辭、排斥他人的姿態,或因為恐懼而不得不低聲下氣,這些都屬於暴力。暴力不只是借上帝、國家或社會之名而展開的有計劃的屠殺,它是個相當細微而深藏的東西,我們現在就要探索它的根源。
如果你自稱為印度人或基督徒、歐洲人或任何其他名稱,你就是在展現一種暴力。你知不知道原因何在?因為你正在將自己從其他人類中分裂出來,如果你因為信仰、國籍、傳統而將自己與他人分開,就以經在滋長暴力了。凡是願意了解暴力根源的人,他所關心的是如何徹底了解人類。
目前,研究暴力的人形成兩種不同的派別,一派說:「暴力是人類與生俱來的。」另一派則說:「暴力是從人類文化及社會遺產中繼承而來的。」我們沒有興趣附和任何一派,學說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認清我們的確是暴力的這項事實,而不是追究它如何產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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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力最通常的表達就是憤怒。如果我的妻子或姊妹受到侵犯,我便認為我有十足的理由憤怒。如果我的國家、生活方式或我的意見受到侵犯,我也有十足的理由憤怒,即使我的小小習慣或小小意見受到侵犯,我也會憤怒。如果你拐跑了我的妻子,令我妒火叢生,這嫉妒通常是被視為合理的,因為她本來就是屬於我的財產。一般的道德判斷都會包容以上這些憤怒,連為了國家而殺人也是正當的。因此,當我們討論憤怒時,我們是按照自己的性格或周圍的影響而檢定這個憤怒正當或不正當,還是我們真的在觀察憤怒本身?到底有沒有正當的憤怒這一回事?影響的本身通常沒有好壞之分,只有當我們受到對自己不利的影響時,才稱它為「壞影響」
當你護衛你的家庭、國家、信仰、觀念、教條、或任何需求時,那種護衛的心理就暗藏了憤怒。那麼你能正視憤怒而不加上任何辯解嗎?你能夠不說「我必須守護我的財產」,或「我有憤怒的權利」,或「我生氣了,我真是愚蠢」這類的話?你能不能只是看著那個憤怒,就好想它是一個獨立的生命?你能不能客觀而整體的觀察它,既不辯解,也不譴責?你能嗎?
如果我把你當成我的仇敵,或者我認定你是個大好人,在這種情況下,我還能看到真正的你嗎?只有當我對你真心關懷而毫無成見時,我才能看到你的真相。然而,我能以同樣的方式來觀察憤怒嗎?也就是說,我能不能對自己開誠布公而且毫不抗拒,沒有任何反應地正視這個現象?
我們很難面對憤怒而不帶有任何強烈的情緒,因為它就是我的一部分,然而這正是我們應該學習的。此刻,我這個暴戾的人,不論是黑、是黃、是白或紫我們所關切的應不是究竟我的憤怒是繼承而來的,還是社會造成的,而是究竟我可不可能從其中解脫出來?對我而言,沒有比從暴力中解脫出來更重要的事了,它遠比性慾、食物、地位重要得多,因為這個東西不斷在裡面腐蝕我,它不只毀滅我,也毀滅這個世界。我覺得我有責任去了解它、超越它。這不是空話,我應該告訴自己:「只有在超越憤怒、暴力之後,我才能做出一些事情來。」這份強烈想要了解自己內在暴力的意願,就能激發找到真相的活力和熱情。
但是要想超越暴力,既不能壓抑它,也不該拒絕它,我不能說:「它既是我的一部分,只有認了。」或說:「我不要它。」我必須正視它、研究它、跟它親近。如果我一味譴責或為其辯護,那麼如何能真正親近他?可是我們時常會忍不住譴責辯護,因此,我要強調的就是,暫且停止一切譴責與辯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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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想一想,如果你要制止暴力或一場戰爭,你需要投注多少精力於其中?你的子女被殺,你的兒子被軍隊徵召,受盡恫嚇,然後被屠殺,這對你難道不嚴重嗎?你難道不在乎嗎?如果連這件事都引不起你的興趣,老天,什麼才能?緊守錢財?飲酒作樂?服用迷幻葯?你難道還沒有認清你內心的暴力正在毀滅你的孩子?還是你仍然將它視為一個抽象的問題而已?
如果你真有興趣,就請你全心全意來探索這個問題,別靠在椅背上說:「好吧!告訴我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吧!」我一再強調,懷著譴責或辯護的成見,永遠也看不見憤怒及暴力的真相。如果暴力對你而言,還不到火燒眉睫的程度,你是不會放下譴責或辯護這種二分法的。因此,你必須學習如何中觀憤怒,如何中觀你的丈夫、妻子及孩子;你也必須學習如何聆聽政客的說辭;你必須明白自己為什麼無法客觀中立,一味譴責或辯護的原因何在。你必須認出你的譴責和辯護,原來就是構成社會的要素;你還應該認清所謂的德國人、印度人、黑人、美國人或任何這類的觀念,這些都構成了你的種種限制,逐漸鈍化你的心智。想要學習和發現真相,就必須先培養深入覺察的能力,粗鈍的工具是無法勝任的。我們目前所做的事,就是在磨礪你的工具,那個早就各種譴責及辯解所鈍化的心智。你的心應該細如針尖,堅如利鑽,如此才能深入透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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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坐在那裡隨口一問「我要怎樣才能得到這種心智」,是根本無濟於事的。你必須想要它,就像想要下一頓飯那樣刻不容緩的程度。要想得到它就必須先看清楚,使你的心智鈍化的,就是你四周築起的刀槍不如的圍牆,而它就是辯護和譴責的一部分。心智一旦能擺脫它,就能觀察、學習和透視,也許就能進入徹底覺察整個問題的境界。
讓我們回到主題:我們到底能不能根除內心的暴力?我並不是在說「你怎麼還沒有改變自己,為什麼」,因為這也算是暴力的一種形式。說服你去做任何事,對我一點意義也沒有。這是你的生命,不是我的生命,你想過什麼樣的生活,是你自己的事。我的問題是:一個身處社會的人,是否可能清除內心的暴力?如果可能的話,我相信這個清除的過程就能將世界導向迥然不同的生活方式。
我們大多數人都已經接受暴力為必然的生活方式,我們從兩次世界大戰所學的教訓,就是在人與人之間,在你和我之間,堆砌起更多的圍牆藩籬。那麼,有心根除暴力的我們,又能做什麼呢?我不認為通過我們或專家的分析就能有任何成效。我們也許會稍微修正些自我的毛病,生活得比較平靜,多一點溫情,不過這仍不足以使你透視一切。我們必須懂得如何去分析,分析的過程會使我們的心智變得極為敏銳,這份敏銳、專注與認真,將有助於我們透視真相。人尚無一目瞭然的能力,要想看清真相,必須先認清細節,然後才能躍進。
有些人想用「非暴力」的概念及理想來消除我們內在的暴力,以為只要懷著與暴力相對的非暴力理念,便能除去我們內心根深蒂固的問題,那是行不通的。人間已有數不清的理想和原則,充斥於聖書和經典之中,我們卻仍然暴戾如故。因此,為什麼不忘掉那些說辭,直接與暴力對質呢?
你必須付出全部的精力和專注力,才可能認出內在的實情,一旦你編造出一個理想的世界,就消散了那股精力及專注力。因此,你能完全摒棄理想嗎?凡是真正渴望找出什麼是真理、什麼是愛的人,就不會把持著先入為主的觀念,他會願意活在現實真相中。
你必須停止譴責,才能覺察出你憤怒的真相,因為你一旦懷著相反的理想,立刻就會苛責自己,於是你就看不到憤怒的真相了。如果你聲稱自己討厭某人或憎恨某人,這雖然不是好話,卻是實話。但如果你正視它、深入它,它就會消失。不過如果你說「我不該恨別人,我應該有愛心」,你就無可避免地落入雙重標準的虛偽世界中。想要時時刻刻活得圓滿自在,就應該活在事實真相中,不加譴責或辯護,然後你才能徹底認清問題所在,然後問題才能得以解決。只要能夠看得明白透徹,問題便迎刃而解。
但是你真能清楚看見暴力的真相嗎?不只是外在的,同時也看得到內心的暴力。如果你能,那表示你已經完全從暴力中解脫,因為你不再通過任何觀念設法去除它了。可見僅僅在口頭上贊同或不贊同,是無濟於事的,要做到這點,需要極深的關照。
到目前為止,你已經讀了一連串的陳述,但是你真的懂了嗎?你那受到局限的心智、你的生活方式、社會的整個結構,都想阻止你面對真相,使你無法立刻解脫。於是你說:「讓我想想看,究竟可不可能從暴力中解脫,我會試著去做的。」「我會試著去做」可以算是最糟糕的一種反應了,因為根本沒有試一試或盡力而為這件事,只有做與不做的選擇而已。就如同你的房子已經著火了,你還在拖延時間。而且這把火是由你的內心以及世上的暴力所引發的,你卻說:「讓我想想看,哪一種觀念或說法最適合滅火。」當房子著起火時,你還會在意那提水相救之人的發色嗎?
第七章 人際關系沖突的真相
總想和某人或與理想中的自己一樣,是形成矛盾、困惑與沖突的原因之一。一個困惑的心,不論做任何事、在任何一種層次上,都是一團混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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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所討論的停止暴力的問題,並不一定會使你達到平安的心境,也未必能使你與外在人事建立起和平的關系。
人際關系時常是建立在塑造的假象與防衛機制上。我們每個人都在為他人塑造形象,然後在這個形象上,而不是在真人身上建立所有的人際關系,妻子對自己的丈夫有某種特定的印象,也許她自己並沒有意識到,不過這個印象卻相當實在;同樣的,丈夫也會對妻子形成某種印象。一個人對自己的國家或對自己都有某些印象,我們還不斷東塗西抹地維護心中的印象,同時把關系建立於其上。其實人們一開始塑造形象,人與人之間的真實關系就結束了。
建立在這類形象上的人際關系是絕對不會帶來和平的,因為形象是虛構的,而人根本無法生活在抽象的理念之中。可是我們偏偏樂此不疲,不斷為自己或他人製造出一堆概念、理論、象徵及形象,然後生活在這種根本不存在的假象當中。我們與財產、理念以及人類的各種關系,都是建立在這塑造的形象上。沖突也因此迭起。
那麼,怎樣才可能在我們的內心以及和他人的關繫上享有真正的平靜?畢竟,生活就是各種關系的互動,否則生活就不成立了。如果把生活建立在一堆抽象的理念或是推理的假設之上,這種抽離的生活必然使得人際關系如同戰場一般。因此,人類究竟可不可能活得心安理得,且沒有任何形式的勉強、模仿、壓抑或升華?他能不能在內心展現真正的平靜,而不只是一套抽象的理想?也就是說,在家庭或辦公室的日常生活里,而不是在神秘的想像世界中,你都能夠隨時隨地享有內心的平靜。
我認為我們在討論這個問題時,應該格外謹慎,因為在我們的意識里,可以說沒有一處是不矛盾的,我們所有的人際關系,不論是密友、鄰居或社會上的人,都是沖突迭起。這種沖突就是一種矛盾、分裂和對立的狀態。只要稍微觀察一下我們自己以及與社會的關系,我們就會發現,生命的每一個層面都充滿著沖突,它們使我們變得極為膚淺,同時也毀了生活的秩序與情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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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既然已經接受競爭、嫉妒、貪婪、需求以及侵略性為最自然的生活方式,必然也會視沖突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一旦接受這種生活方式,自然也會接受社會的結構,而活在「面子及地位」的模式中。這就是我們大部分人所陷入的生活方式,因為我們都極度需要別人的尊重。如果為我們好好檢視自己日常的念頭、思想、感受及行為,我們就會發現,只要我們順從社會的模式,生活必然變成戰場。如果我們不接受它(真正具有宗教情懷的人,沒有一個能接受這樣的社會),我們才能徹底從社會的心理結構中解脫出來。
我們大多數人都必須靠社會致富,它在我們心中以及我們在自己的心中大量製造的,不外是貪婪、嫉妒、憤怒、憎恨、焦慮,我們在這方面是極其富裕的。當今世界各種教都在宣揚簡朴的美德,出家人披上僧袍、改名換姓、剃掉頭發、深局斗室,發誓奉行清貧及簡朴的生活,在東方更是嚴格,一塊腰布、一件袍子以及一日一餐。我們都很佩服這種簡朴的生活。但是披上清貧外衣的人,在心理上仍然充滿了世俗的產物,因為他們仍然渴望地位及名望。他們隸屬這個修會或那個修會,這個宗派或那個宗派,他們仍然活在某種文化或傳統的區分中,根本夠不上神貧。真正的神貧乃是要徹底從社會的只見中解脫出來,縱是你多穿幾件衣服、多吃幾餐飯,老天啊!誰會在乎這些微不足道的事。不幸得很,大多數的人都熱衷這種自我展示的生活。
當人心真的從社會的心理結構中解脫出來時,清貧才能變成一件美好的事。一個人應該先致力於內在的簡朴,不再尋求,不再要求,也不再渴望,也就是一無所求了。擁有這種內心的簡朴才能看見生命的真相,因為所有的沖突都已經煙消雲散。這種生活能受到祝福,它是在教堂或寺廟中找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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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我們如何才能從社會的心理結構中解脫出來?這才是根除沖突的治本之道。如果想稍微減輕一些沖突,也許並非難事,但是我們所問的問題是:我們有沒有可能得到內在的和外在的安寧?這並不意味我們必須活得單調停滯,相反,我們應該變得更有動力、更活潑才對。
要想認清和解決任何一個問題,我們都需要極大的熱情及毅力,不只是身體或智識的能量,而是一種不依賴任何動機。心理的刺激或葯物的能量。如果我們依賴任何刺激品,心智都會因而麻木和鈍化。也許有些迷幻葯能幫助我們暫時看清楚一些事情,但是很快我們就會回復原狀,於是就更加依賴葯物而不可自拔。因此,任何外在的刺激,不論是來自教會、酒精、迷幻葯或是書籍言論,都會使人產生依賴心,阻礙我們看清真相,也剝奪了我們的生命力。
不幸的是,我們在心理上多多少少都有所依賴。我們為什麼會依賴?
我們為什麼想要依賴外物?我們既然共同踏上了這個心靈之旅,就不要期望我來告訴你依賴的原因。如果我們能共同探索,我們雙方都能弄清楚真相,那成果就是你自己的,正因為它是你的,所以必然會給你無限活力。
我發現自己正依賴在依賴某些東西,譬如說聽眾,是他們鼓舞了我。我常從聽眾或一大群人身上獲得能量,因此,我變得依賴那群聽眾,不論他們贊同或反對我的意見。他們愈反對就愈給我生命力;如果他們一味附和。反而空虛膚淺。於是我發現我需要聽眾,公開演說是非常刺激的事。那麼,回到老問題上,為什麼我會依賴?只因為我內在膚淺而空虛,還是沒有在內心裡找到那圓滿、豐富、變化無窮而又活生生的源頭,因此,我向外尋求,形成依賴,這是我為自己找出的原因。
原因找到以後,就能使我從依賴中解脫嗎?找到原因只是知性上的理解,顯然它無法使我解脫。知性上接受某種觀念,或情緒上默認某種意識形態,是無法從那富於刺激力的東西中解脫出來的,只有識破刺激與依賴二者之間的關系而且真實體驗到這種依賴只會使心智變得愚蠢而遲鈍,心智才能從依賴中解脫。才能看到整個真相,才有自由可言。
因此,我們必須探究「整個真相」是什麼意思。如果我從某一種觀念,或某種使我念念不忘的經驗,或是某種我所積累的知識,也就是我的背景或所謂的「我」這些角度來看生命,我是無法看到它的全貌的。縱使我已經從智性、言語和分析中發掘了依賴的原因,思想所調查出來的結果仍然是局部性的破碎資料而已,因此,只有當思想不插手干預時,我才可能看到它的全貌。
於是,我終於看到了我依賴的真相,我不加好惡的正視它,既不想去除它,也無意從中解脫,只是觀察而已。唯有這種觀察才能看到真相,當心智看到全貌時,自由就來到了。我同時也發現,這種支離破碎的思想過程,耗費了我大量的生命力。我已經找到消耗的來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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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許認為假如你能模仿他人,接受權威的指導,信賴神職人員、儀式、信條或某種意識形態,就不至於耗費精力了。事實不然,追隨或接受一種意識形態,不論它是好是壞,是凡是俗,本身都是一種片面的活動,因此必定導致沖突。只要在「應該是怎樣的」和「實際是怎樣的」之間做分割,沖突便在所難免。不論是哪種沖突,都會使人的生命力耗損。
如果你自問「如何才能從沖突中解脫出來」,你實際又製造了另一個問題,同時加深了已有的矛盾。但如果你只是把它當作具體的東西一般清楚而直接的看著它,你就會了悟生命的真相里原來根本沒有矛盾與沖突。
讓我們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我們永遠喜歡拿「真正的我」和「應該的我」互相比較,這個「應該」是我自己投射出來的標准。一有比較之心,就有了矛盾,不只是與某人某事相比,還要與昨日的自己比較高下,形成過去與當下之間的矛盾。只有停止比較,才能使自性呈現,能夠活在自性中,才能有真正的平安。不論你內心深藏的是悲傷、醜陋、殘忍、恐懼、焦慮、孤獨……只要你能徹底關照它,毫不分心,與它安然共處,矛盾與沖突就會停止。
然而,我們卻永遠喜歡拿自己與那些比較富有、比較聰明、比較博學、比較熱情、比較有名的此君彼君相比。「更多」、「更好」這些字眼在我們的生活中佔了很重要的地位。這種不斷與某人或某事較量的習慣,實在是沖突的主要原因。
那麼,為什麼會比較?為什麼老是拿自己和別人相比?這其實是我們從小學來的本領。每個學校里都是張三李四比來比去,張三為了媲美李四,不惜毀滅自己的本質。如果你根本不和別人比較,如果你完全沒有理想、沒有反對物、沒有二元對立的因素,也不再拚命改變自己的本來面目,你的心會怎麼樣?你的心會停止製造矛盾分裂,你會變成高智慧、高敏感度的人,你會有無限的熱情。熱情就是生命力,缺少了它,任何事都做不成。
如果你不再和別人比較,你就會接納自己。一經過比較,你就開始希望自己更加進步、成長,變得更聰明、更漂亮。但是你能做到嗎?你本來的自我才是事實,一經比較,你就把這個整體肢解了,於是造成了能量的耗損。能夠看到自己的本來面目而不與別人相比,就能產生巨大的能量去觀察一切。如果你能夠觀察自己而不帶比較,你就已經超越了比較,這並不意味你的心因為自滿而停滯不進。因此,認出自心是如何在耗費能量,就是了解整體真相不可或缺的要素。
我並不想去發現我和誰有沖突,我也不想知道我和周遭的環境之間有什麼沖突,而只想知道為什麼會有沖突的產生。我一提出這個問題,關鍵之外就立刻出現了。也許你已經看出來,那就是我們的慾望,它和周遭的沖突以及解決的方法,可以說一點也沒有。如果我們不能確切地了解慾望的本質,沖突是很難避免的。
慾望本身就是一種矛盾,我們時常想要的,總是與事實相反的東西。這並不意味我們必須毀掉慾望,或者壓抑、控制、升華它,我們只需要單純地正視慾望的本質,而不是它的對象。我們必須先認識慾望的本質,才能認清沖突與矛盾。我們的內心就是因為這些追逐快感和逃避痛苦的慾望,才不斷陷入矛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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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已經認清慾望就是一切矛盾的根源,那種想要它又不想要它的二元對立的心態。當我們在做一件開心的事時,絲毫不會覺得費力,不是嗎?可是跟著快感而來的卻是痛苦,於是我們只好逃避痛苦,能量就不可避免地損耗了。為什麼我們會有這種二元對立的心態?雖然自然界永遠處在二元對立的狀態,男人、女人;光明、黑暗;白天、夜晚;然而我們的心為何也會二元對立呢?請你們和我一起來思考這個問題,別等著我的答案,你必須練慣用心追究下去。
我的話只是一面鏡子,供你觀察自己所用。為什麼我們會有這種二元對立的心態?是不是因為我們在成長過程中一直被訓練如何分別「本來面目」和「應該面目」?我們早已在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什麼是好的,什麼是壞的;什麼是道德,什麼是不道德的框框中受到了制約。我們一向認為,只要思考暴力的反面,思考嫉妒、凶惡的反面,就會有助於驅除那個東西本身,卻不知這種心態助長了內心的對立。我們是用與真相對立的東西作為標准,來驅除本有的東西?還是把它當作一種逃避事實的途徑?
如果你對一件事不知所措,你是否會借用與它相對的東西來逃避或克制它?還是你已經接受了數千年的洗腦,認為自己必須有一個與事實正好相反的理想標准,才能夠應付當前的現實?你認為只要有了理想,就能去除當前的困境,但事實上卻從來沒有成功過。你也許一輩子宣揚「非暴力」的理念,卻隨時為暴力播種而不自覺。
盡管你早已有應該成為怎樣的人以及應該如何待人處事的概念,事實上,你卻活得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因此,我們不難看出,那些原則、信仰、理想必然將你帶入一種虛而不實的生活。就是這個理想製造了與事實相反的情境,如果你知道如何與真實的自我相處,相對的理想就不需要了。
總想與某人或理想中的自己一樣,是形成矛盾、困惑與沖突的主因之一。一個困惑的心,不論做任何事、在任何一種層次上,都是一團混亂的。產生於困惑的行為時常導致更大的困惑。如果我們深深了解了這個事實,看到它就好像看到切身的危機那麼清楚,那麼,我會怎麼樣?我就不會在困惑下的心境下做任何反應了。於是這種不反應,便成了最完美的反應。